这话说的有点不那么客气。但是村长的脸色显然没那么差了。
立刻又人恼羞成怒道:“你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说以后再要坐车就让俺们给你一个钱呢!”那可是一个钱啊!
“那你别坐不就得了?”宋嘉祁耸耸肩。“再说了,到现在为止我可没收着一个钱——看来大家都是节俭度日的人,也心疼俺家这牲口。既然如此乡亲们现在又找村长来,是咋个意思呢?”
人群中有声音颇不服气地小声说:“你家那车空着也是空着——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坐坐咋了——就你家驴金贵。”
宋嘉祁的脸色暗了下来,连村长也有点尴尬,咳了两声正准备打个圆场,却听宋嘉祁冷笑道:“那确实是金贵,四两银子买回来的,不金贵每家都买一头去,也不用蹭俺家的了。”
……
刚刚有点缓和的气氛顿时又被点爆了。
顿时有人直接骂起了街:“不就是有头驴吗?有啥好现的,什么玩意!”
宋嘉祁:“呵呵,是没啥好现的。不就一头驴吗?”
不就村里头一只手都数不完的驴吗?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且从那一天起,原本试着和宋家走动的人家,也都不大跟宋家走动了。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薛白挺忧心的,他不知道宋嘉祁以前的生活是咋样的,可他知道村子里的生活是啥样:要在村子里生活,就不能太“独”——有些亏,你必须得吃,才能在这个集体里继续生活下去。
宋嘉祁却不以为意:他在现代过惯了独门独户的生活,宋嘉祁还记得小学几年级的思想品德书上写了什么远亲不如近邻、现代社会水泥墙和防盗门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隔断了,看邻居只能靠猫眼——宋嘉祁现在倒觉得,谁说冰冷的水泥墙和防盗门不好?!
薛白见宋嘉祁生气了,自己也不敢往前凑:这个习惯是跟莲娘学的,他记得小时候薛贵一旦生气了,莲娘总是抱着自己牵着哥哥躲得远远的。
虽然他觉得宋嘉祁肯定不会打他,但这明明不是习惯的一种行为却深深的烙进了薛白的骨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薛白感觉宋嘉祁周围的气场温和了些,才一点一点儿地往他身边凑。
“小没良心的。”被宋嘉祁一把抓住。“也不过来哄哄我?”
“啊!”薛白猛然被抓住,吓了一跳,浑身猛地一抖。
“……怎么了?”这下宋嘉祁也顾不得生气了:“我弄疼你了?”
他连忙松开抓着薛白的手。
“没。”薛白尴尬地笑了笑,彻底放松下来贴着宋嘉祁。“就是被吓了一下。”
宋嘉祁检讨了一下:自己生气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一个人再怎么生气,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又能有多可怕呢?尽力一搏不说打个平手也不至于只挨打。只是夫权、父权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哥儿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使得他们下意识地害怕自己的丈夫、父亲。
宋嘉祁把薛白搂在怀里,给他看自己买来的各色豆子,还有栗子:“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还说给你煮腊八粥呢。”
薛白挨个儿看过那些豆子。他们家只有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宋嘉祁每样就买了一两文钱的,凑起来也有一大兜子了。
薛白瞧了瞧宋嘉祁的脸色:“其实这绿豆、黑豆村里好多人家都有呢,咱们可以去换点儿,都不用花钱的。”顿了顿:“拿土豆去换就行,咱村里好些人都打听那土豆是哪儿来的、咋做好吃。”
宋嘉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把脸埋在薛白的颈窝:“……我就是不想惯着他们,烦人。再说熟人就算了,像薛中,那好歹是你二堂哥;我才来这村子几天,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也太自来熟了吧。”
薛白想了想,他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倒没什么感觉。可能神仙们的生活和他们凡人不一样吧……薛白想。
“要不我以后把小毛锁在家里,我自己都走着去镇上,这总没话说了吧。”宋嘉祁道。
“……”薛白又心疼起宋嘉祁了。这从村里到镇上不远也不算近,偶尔一次就算了,天天这么着多累啊!
“就这么决定了,”宋嘉祁道:“不到一个月就该过年了,过完年马上就是春耕,还指望着小毛下地开荒呢,让它多歇歇吧。”
莲娘坐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纳着鞋底子,不时往窗户外头瞅一眼。
看见薛贵背着手进了院子,莲娘连忙放下鞋底子,迎到门口去:“咋回事啊?”
“咋回事儿?谁知道咋回事儿!”薛贵气不打一出来:“谁知道那姓宋的咋整的把半个村子的人都给得罪了,我去村长那儿打听村长都没给我个好脸!”
薛贵嘴里骂骂咧咧地:“我在村长跟前啥时候不是有几分脸面?今天可全丢干净了!”
莲娘为薛白担心,却又害怕此时的薛贵,嚅嗫着不敢吭声。小妹在屋里听见了,哭着跑过来抱着薛贵的腿:“爹爹别骂娘,别骂娘。”
薛贵被哭得心烦,却到底缓和了点儿,抱起小妹塞在莲娘怀里:“哄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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