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临阵磨枪_恺撒月【完结】(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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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岩风徐徐睁眼,一张熟悉的俊俏面容便映入眼中,他不由怔然,低声唤道:“……元昭?”

  他嗓音模糊,落在胡不归耳中不过几个气音,那少年便从善如流应道:“是我,爹爹,孩儿不孝,耽误这许久才回转。”

  胡岩风眼神渐渐清明,望向这长得愈发酷似乃父的少年,不觉勾起柔和笑容,在墨先生同胡不归搀扶下坐起身来,轻拍胡不归手背,哑声道:“回来就好,不归,可曾受了委屈?”

  胡不归笑道:“谁敢让我受委屈?”他迟疑稍许,又道:“爹,孩儿有话说。”

  仆从侍女心领神会,纷纷退出房中,墨先生瞧了胡岩风脸色,亦是退了出去。

  卧房内便只剩胡氏父子二人,胡岩风见这少年欲言又止,心头雪亮,心知迟早有这一日,面上却温和道:“不归,你有话便说。”

  胡不归遂下了决意,用一双星眸笔直望他,低声道:“爹爹,我全已知晓了,你莫再瞒我。”

  胡岩风低声一笑,便牵扯伤口,挣动间胸膛窜起烈焰,今日这烧灼却仿佛愈加猛烈,自皮肉到五脏肺腑,尽数被烧作焦炭一般,炽烈难忍。他应道:“既然知晓,何需再问。”

  胡不归却兀然一笑,眼神沉沉不见底,悄声道:“我幼时敬你爱你,当你是盖世大英雄。长生说与我你种种罪行,我反驳不得,却很是不服气,只想你另有苦衷,必定是为了大义,不得不为。”

  胡岩风一言不发,只因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胡不归便替他说了:“如今我总算看清楚了,归根结底,你不过是个为一己之私,卖友求荣的小人。”

  胡不归言语甚重,仿佛一柄冰冷铁锤,重重砸在胡岩风胸口。

  他顿时呼吸一滞,面色愈发灰白,只带着些许惊慌,用力抓紧胡不归的手背。

  胡不归察觉到他手指握力,缓缓勾起嘴角笑得凄凉,“武烈侯代代忠烈,满门富贵权柄,全是先祖以命相搏。永昌王室凭什么?夏氏昏庸,嫉贤妒能,何德何能掌永昌国祚?爹爹不服,我也不服。”

  胡岩风低声叹息,胡不归字字句句,仿佛洞彻他内心一般。

  那少年却乍然间泪如雨下,分明是讥笑语气,却止不住泪珠滚滚,成串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只是爹爹,你为何偏生要与虎谋皮?”

  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

  恶行之树,难结善果。

  胡不归幼时念过的字字句句,如今皆如拷问。

  胡岩风愈发面无血色,只得低声叹息,悄声道:“不归……我……”

  胡不归只垂下头,任眼泪洒落,濡湿了雪白丝被,自嘲般笑道:“爹爹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孩儿却仍是爹爹的孩儿,水深火热,阴曹地府,终归要陪着爹爹去。”

  胡岩风双唇翕合,颤抖不已,经年沉寂的伤痕再度撕裂,鲜血淋漓。

  “不归……”胡岩风凄声道,“我……对不起你。”

  胡不归渐渐止住眼泪,便微觉赧然,抬手一抹脸,低声笑道:“爹爹何必道歉,你当年为我取名时,只怕已料定会有今日。”

  胡岩风眼神茫然,却仍是握着胡不归手腕不放,“我当初……不过是为自嘲,不曾想过挽留你。”

  胡不归又是兀然一笑,低声道:“爹爹,幸好你挽留我。”

  二人相对无言,胡岩风半卧,胡不归静坐,彼此静默良久。

  天涯茫茫无归途,天地虽广无归路。

  不如不归。

  修业谷结界重重,常人难近,这三年却因声名鹊起,谷外渐渐聚集人群,形成了小小村落。

  这一日入谷口却来了个俊俏少年,个头挺拔,身着褐色粗布衣衫,只身立在谷口的碎石小路上,突然直挺挺跪了下来。

  村民看清那少年相貌,顿时大惊失色。

  斩龙门人闻讯也匆匆赶来,瞧见这少年时,不免苦笑道:“胡公子,你这是何必……”

  那少年正是胡不归,此时跪得身姿笔挺,低眉敛目,恭声道:“家父昔日作恶,受掌门惩处,乃是顺天之举,家父与我,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家父受了三年折磨,日日不得安眠,如今已濒临油尽灯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求展掌门垂怜,饶家父性命。”

  那门人三年前随众前往东极洲,对此事也知晓一二,胡岩风所作所为固然可恨,这少年却委实无辜,眼见昔日同少掌门、灵罴金雕一起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如今忍辱负重跪在谷前,不免又解恨又怜惜,只得安抚他几句,将胡不归原话带入谷中。

  展长生却不在谷中,风瑶接了消息,不觉秀眉紧锁,叹道:“掌门的家事,要如何处置?”

  张易等人自然也是一筹莫展,唯有送出传讯灵符,只盼早日将消息传入展长生手中。

  “那野小子倒也得了夏元昭几分真传,”展龙低声一笑,将两枚传讯灵符捏得粉碎,低头讨好亲吻怀中师弟玉白耳廓,“竟来了修业谷施展苦肉计,求你救胡岩风那厮一命。”

  展龙口中的野小子,自然便是胡不归。

  展长生低声吸气,却未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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