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东北丘陵地带的绿洲,肥沃的水源地,广袤的绿色蔓延在沙海之上,这是多少部落眼馋的宝地。
古牧就驻军在绿洲之外,不急不缓,在他眼中,绿洲虽然广袤丰饶,但到底比不过大漠之外真正的良田沃土。
银鹰苏靳沉默地坐在营火旁,古牧在他旁边烤羊腿,因为按照计划,不着急在这一两天进攻,古牧命令大军放松休整,以防止作战时过度紧张,与中原军队不同,大漠的将士出征时载歌载舞,褚襄曾经点评——
“这个舞啊,帝都的舞蹈是那种不长骨头,像个蛇一样摇摇晃晃画圈的,你们漠北这个……不好好穿衣服满地乱蹦哒。”
当时苏靳凭着模糊的少年记忆,回答:大漠的舞蹈是一种祈福,不仅仅是向天神表达战士的勇气,也可以用于展示自己的勇武,吸引爱人的目光。
古牧抖了抖手腕,让烤羊腿浸出的油落到沙地上,然后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烤得金黄娇嫩还流着汁水的肉,剃下来,撒好调味用的盐粒,递给了苏靳。
“外头的肉,还是没有咱们大漠的好。”他说着,兴致勃勃地展示着那块的确烤制得非常鲜美的羊肉,“你快尝尝。”
苏靳不太知道是该感慨古牧的手艺,还是该感慨他过度热情的态度。
肉最后还是被接过来了,插在一把银色匕首上,苏靳尝了一口……的确,鲜香肥美,又不会太油腻,没有完全去除腥膻的味道,不过恰到好处,毕竟是吃羊肉,一点腥膻的味道都没有还剩下什么意思了?
“怎么样?”古牧问。
苏靳诚实地点了点头,在地上写字:很好,请您教教我吧,我想回去做给先生。
然后古牧身后那正摇晃的看不见的尾巴嗖地一下就收回去了。
他挑起火堆里的薪柴,好让营火更加旺盛,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看来,你很敬佩你那位褚先生?”
苏靳郑重地点了点头,古牧叹了口气,自己站起来,去拿第二根羊腿了。
……
大金帐内没有主人,大漠部落也是这点不好,因为出征打仗,部落首领必须是最强的战士,才能引领士气,所以古牧必须亲自出征,坐镇大金帐的是苏玛,名义上,大金帐未来的女主人。
整个大漠都笼罩着肃杀的气氛,并不只是在战场。
从唐国跨越边境而来的刺客,在月夜下来到褚襄落脚的庭院——他还在这里玩着金屋藏娇呢,刺客莫疏崇推开房门,拿着蓝珏写来的密函。
褚襄乐呵呵收下——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情书一类的玩意儿,他们有远程视频通话,完全不需要写信传递消息,所有的作战部署以及国家的长远计策都在有条不紊之间运行。
“先生,东南方三十里,发现敌军。”
莫疏崇平板的声音向褚襄汇报。
褚襄点点头:“意料之中。”
早在古牧启程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敌人的可能应对方案,最好的可能性——敌人比较保守,在绿洲内稳扎稳打,试图逐步发展成自治小集团,成为独立王国;最麻烦的可能性,敌人准备放手一搏。
拔出古牧在大金帐全部的势力,夺取“天神的武器”,粉碎古牧的根基,让他无处可回,漂泊在外的大军会被留在绿洲里的奴隶军队慢慢拖垮,直到消耗全部精力。
所以出发之前,褚襄对古牧说:“您带兵去绿洲,我为您守着大金帐。”
两方盟约已定,古牧只是习惯性顶一顶这个他不太喜欢的中原文人,他说:“我凭什么信你有这本事?”
褚襄坦然微笑:“凭我人在城中,若我战败,我将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好!”古牧大笑,举起酒杯,“那我敬你,愿你幸存,回归故乡。”
沙漠急行军,速度非常的快,大漠地形平坦,一望无际,只需要撒开了跑就是了,习惯了大漠的武士,以及精选出来的战马,并不会被区区流沙阻碍脚步,在他们急行军的时候,大金帐里……在过年。
庆祝新年是两地都有的习俗,尽管过年方式不一样,但热热闹闹庆祝一个节日,这算是枯燥乏味的古代生活里相当值得期盼的事儿。
第一批不速之客,就在新年之夜里潜入。
苏玛坐在大金帐女主人的位置上,对自己的未来无知无觉。褚襄靠在一旁,心里有些许的哀伤——那是一个正生在好年华的女孩,眼神干净明亮,没有一丁点阴霾,多大的风沙都不会遮蔽她的笑容。
但今夜过后呢?
场地中央,苏玛的哥哥苏鞅正在和人比掰手腕——但那位大漠武士心不在焉。
他在计算时辰,褚襄也在计算时辰。
新年热闹的歌舞声里,第一批潜入者,与埋伏已久的离未庭刺客短兵相接。
大金帐并不太大,大漠人豪爽的作风让他们不善于隐藏秘密,所以,未被使用的天神武器会藏在什么地方,只需要花些时间,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得到,更何况,苏鞅可是大金帐未来女主人的亲哥哥。
一段走廊,第一个黑影飞身仆入,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从空中坠落——但不是完整地坠落,跌落在地上的是一些破碎的尸块,占了鲜血之后,新年焰火的光芒照亮了布置在走廊里的杀机——那些细细的、透明的钢线在潜入者高速行进的时候将他们的肢体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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