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块头大的地方,别妄想爆头。
于是,块头最大的马匹受伤最重,尽管对面骑射的准头明显高于银鹰的射击,但一支箭扎在身上和一颗子弹打入肉体造成的空腔比起来,整体威力明显不足。所以大批马匹中枪倒地,连带着身上的骑手一道遭殃,银鹰却只是个别人被箭射中,沉默的银鹰一咬牙,砍断箭杆,依然还能作战。
柳莺挥手打落了射到她身边的箭,转而向蓝珏道:“国主,这是支什么队伍?!”
“陈国鬼军。”蓝珏道,“我早些年在南境便已经听说过,陈国有一支无名军队,不知为何,这支队伍神秘但实力不俗,各国便称之‘鬼影军’,想来这就是了。”
“国主,我们唯有穿过前面那座城,才能赶到银鹰汇报地点,营救褚先生,但那城外防守的‘鬼影军’着实难缠,我们不能以人数优势压上去,现下该如何才好?”
蓝珏也有些难办的,他想以小股精锐队伍悄悄绕过去,然而,对方精锐也以小股部队的形式前来拦截,大战场和大战场对峙,小部队现在和小部队对峙,若如此下去,怕是僵持个把月也不好说。
于是蓝珏面色沉重,他说:“不能再等了,我们尝试在夜里突围,夜色中弓箭手视力受限,银鹰或许可以不惊动他们,悄悄绕过去。”
蓝珏被阻隔在此,但另一支队伍悄悄靠近。
这是一群相当年轻稚嫩的少年男女,他们的经验不足,全靠热血凑数,是蓝念与莫疏崇从军校里精挑细选,选出了这一支临时队伍,约有不到两百人罢了。
为首一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嘴角带着天然的小梨涡,这少年人便是当初与蓝念一道,被谋反王叔蓝景关在栎城宫殿里的百里鸿,百里家是追随蓝家的一个大贵族世家了,当年蓝珏继承国君之位,立刻便立了义子蓝念为储,因此引来不少老派贵族世家的极力反对,唯一力挺国主的便是百里家,不论当初的百里家主出于何种心思,甚至为了表忠心还把族中嫡少爷百里鸿送来给蓝念做伴读,但如今来看,这一步算是走得明智极了。
百里鸿在脱险之后,便一直跟随蓝念,直到后来军校开办,就向蓝念请了愿,进入了军校,这贵族少爷从前于武学并无研究,最多看看兵法书,一身皮肉细嫩得很,所以第一批军校生毕业的时候,这少爷才刚刚咬牙做到一千米跑步及格,足足又拖了一年才有机会亲临战场。
“你紧张吗?”少年男女比着手势,以唐国通用的手语进行交流,防止泄露行踪,但仔细看去,竟然还有个姑娘问旁边的人——
“我眼妆花了没?”
他们枕戈待旦,试图以轻松日常闲聊的话题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百里鸿的手心全是汗,同侪开玩笑说他少爷出身,怎么被教官折腾都还白白净净 晒不黑,眼下因为紧张激动,脸上透出一股红来,配上嘴边不笑也能看得出来的梨涡,看起来不像是要去打仗,像要去约会。
少年一张嘴,念起了酸诗:“从军,便是一场与死亡的华丽约会。”
——这被如今的唐国文学圈子叫做——新诗歌,但百里鸿听说是国师随便在纸上写,被某个崇拜他的银鹰看见学了起来才流传开来的,不讲格律和平仄,不限定字数啊长短啊,只要求抒发情绪,随心随意,他们还往《唐国周报》投稿,搞得通讯社不得不开办文学专刊来刊载这些文人墨客的作品,只可惜,在褚襄听来那真是酸得不得了,天知道他只是在纸上随便默写了一个舰队军歌歌词……
百里鸿念完,却觉得自己更加紧张了,他吞咽着唾液,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山坡下的兵营。
探路的刺客来自离未庭,这种偷偷潜入的行为做起来得心应手,不大一会儿,他带回了陈国大营的大致地图,并且单独标注了关押褚襄的地方。
“先生被隔离在兵营一角,虽有不少的守卫,但绝对比冲入大营来得容易,今夜朔月,只等子夜时分,我们会在大营另一角放火烧营,只等讯号一起,你们便冲进去,务必把先生救回来!”
子夜很快便到了,那陆波城将夜族人赶出营房,独自留下来面对褚襄。
他并没有再用药或者用刑,而是端了一碗参汤,极是殷勤地送到褚襄唇边来。
“喝了吧,这些天苦了你了。”
褚襄瞧了一眼那加工极为粗糙的汤水,感觉一阵恶心,忍不住道:“你若解开我,我便不苦了,你倒是松绑一个啊。”
陆波城竟做出一个叹息惆怅的表情来,仿佛是有多大的难言之隐似的,他伸手将褚襄垂落的散发拢到背后去,面上一副心疼的神色,说道:“你瘦了许多,瞧着真令人不忍,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将你放在此处,便是在等你的国主来救你,我倒希望你们的感情真如你说的那般好。”
有陷阱——褚襄心里咯噔了一下,恰巧在此刻,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喊着什么走水了,有刺客,等等不同的话,陆波城闻言大喜过望,直拍手道:“好好,你家国主当真重情重义。”
褚襄忙问谢知微:“知微!蓝珏在哪?!”
他的急切从频道穿过去,即便不是出声质问,谢知微也感到了他骤然波动的情绪,在数天里,遭受折磨的褚襄依旧和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星舰舰长毫无二致,任何身体上的苦难都不能让他动摇,但这一瞬间褚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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