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寡妇也不矫情,敲了尤金莲的房门就喊:
“姐姐,姐姐,把天郁抱过来,帮妹妹一个忙行吗?”
尤金莲抱着沈天郁,小声嘀咕‘谁他妈是你姐姐’,可还是打开了门,冷冰冰地问:“干什么?”
陈寡妇说:“让天郁在我们新床上躺一躺,也招点福气,让我们也生个儿子。”
尤金莲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让狗蛋去躺啊?”
这话说得有些苛刻,任凭陈寡妇怎么忍都红了眼眶,尤金勤不在这里,只有狗蛋拉着自己妈妈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尤金莲。
沈天郁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想让自己妈为难这对母子,就挣扎了两下,往陈寡妇怀里扑。
尤金莲有些后悔自己说话那么不讲情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看天郁这么亲这个寡妇,松了口气,就让寡妇抱着他了。
陈寡妇一抱住沈天郁就不放手,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眼泪都流出来了,匆匆往新房里走。尤金莲在后面大喊:“别给我摔着了——”
“知道了,姐。”陈寡妇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也不管身后的狗蛋了,三步并成两步就把沈天郁放到床上。
“来动一动。”陈寡妇用温柔的语气逗沈天郁,碰了碰他的小胳膊小腿儿,狗蛋就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漂亮的表弟,都不会说话了。
陈寡妇摸了摸狗蛋的头,道:“夏生,以后这就是你弟弟。”
狗蛋没说话,手指抖了抖,轻轻摸着沈天郁的小手,像是怕碰碎了他。
“你不能欺负他,要疼他,知道了吗?”
陈夏生点了点头,说:“疼他。”
那时候沈天郁是把这句话当成笑话听的,不过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这个场景,他发现年幼的狗蛋把这句话当成了神圣的命令,并且用发誓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陈夏生从来没想过要敷衍沈天郁,他是真的对他好,如果问他为什么这样,陈夏生就会说:“因为天郁是我弟,我要疼他。”
尤金勤就住在尤金莲隔壁,是新盖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尤金勤和他老婆刚结婚,狗蛋不合适与两人住在一块儿,就被二舅打发到了尤金莲这里。
尤金莲冷哼一声,虽然不愿意,可还是把这小孩儿带回来了。尤金莲很讨厌陈寡妇,但是孩子是没有错的。最重要的是,乡下的孩子早当家,像是陈夏生这样五岁大的孩子就能干许多活儿了,尤金莲刚生完孩子,来个帮手也不错。
狗蛋怯生生地跟着尤金莲走进屋子里,屋子里很暖和,尤金莲对狗蛋说:“以后你别碰天郁,要是他哭了你就叫我一声,别让他摔下去。”
狗蛋抬着头,看着尤金莲点了点头。
尤金莲又犹豫了一下,说:“想碰他也行,先好好洗手,看见脸盆旁边的胰子了不?把手洗的没有脏水儿了再摸,听见了吗?”
陈夏生的眼睛亮了亮,又点了点头。
村里的女人没这么娇气,刚出月子尤金莲就下地干活去了,一开始背着天郁下地干活,后来天越来越热,怕把孩子给热坏了,就早上的时候喂饱了放到家里,中午再赶回来。
那天沈天郁正躺在床上睡觉,突然感觉狗蛋爬到了床上,然后瞪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非常安静,只有偶尔吸一吸鼻涕。
他吸鼻涕的声音太恶心,沈天郁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闭着眼睛都能想起他的鼻涕是如何润滑地吸回鼻道的,所以他睁开眼睛,皱眉瞪着陈夏生。
狗蛋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弟弟,想了想,从床上跳下来,然后沈天郁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洗手声,狗蛋用力擦了擦手,手有些抖,慢慢爬到床上,轻轻碰着沈天郁的脸。
那表情,就好比自己手中捧着的是稀世珍宝,他历经千辛万苦得到这宝物,只能虔诚的膜拜,力道稍微重一点,就怕把沈天郁弄碎了。
第3章
沈天郁被自己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表情有些古怪地盯着他看。陈夏生笑了两声,然后慢慢弯腰,想往沈天郁脸上亲一亲。
这一个多月,沈天郁的脸被亲过无数次,但没有一个吻像是陈夏生这样:珍重,虔诚,浅尝辄止,轻描淡写。
陈夏生在沈天郁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就回尤金勤的家里了。安闲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沈天郁就八个多月了。沈天郁有了爬行的能力,他能自主的、更大范围的探索这个家,他看到家里破旧的家具以及有裂纹的墙壁。他们家似乎并不富裕,可在村子里已经算是情况很好的了——他有个常年在外打工的父亲,每年都能寄来不少钱。
自从他可以爬了,母亲就放心的把沈天郁交给陈夏生了。那年陈夏生才六岁,但是在农村,五岁的孩子就要帮父母照看弟弟妹妹,母亲虽然不舍,却还是说:“男孩儿就不要惯着。回头蝇子扇一下就要上医院还了得?”
陈夏生现在还没有上学,所谓看管就是陪着沈天郁在家里玩。乡下没有电,烧热水都要捡柴火再弄,只要不出家门,几乎没什么危险。
沈天郁在家里爬来爬去。他发现自己这个表哥非常喜欢缠着他,总要跟着他来到桌子底下,把沈天郁从里面掏出来,放到怀里,然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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