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孟穹说,“就是有点别扭。”
我点点头,道:“我给你去买药。”
“别麻烦了,马上就好了。”
我没说话,但是还是要去的,这次也许没事,下次就不一定了,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我匆匆漱口,然后开始洗脸。
孟穹一看我不说话,就知道我的想法了,他坐在餐桌上等我吃饭,说:“你别去了……等我腿好了,我自己去吧。你去不合适。”
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年龄还小,不好去买那种药。可我现在身高超过一米八,脸上的表情也比较严肃,看起来像是已经十八岁了。
最后我还是出去了。孟穹一般都会听从我的决定,他的腿不好走路,我就拿着钱,想准备顺便把晚饭也买回来。
孟穹特意强调:“买点粥,不要在晚上吃不容易消化的东西。”
我‘嗯’了一声,先去了趟药店,把孟穹的情况简单说了说,那医师狐疑地看着我,扶着眼镜开了药,又顺便开了点润滑的东西,让我交了钱走了。
药店离加工市场很近,我提着袋子往张蒙那边走,看见那家店铺开着门,就走了进去。
张蒙正眯着眼睛在睡觉。下午人很少,他也难得的清闲了一会儿,我走进来他也没醒。因为热,他脱了上衣,只在肚子上盖了一张枕巾。
那年他被扎的那刀还留有伤痕,靠近胃部那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张蒙皮肤很白,所以那块儿淡红的疤痕看起来非常突兀。
我弯腰帮他整了整东西,拿出钥匙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账本,低头算了半小时,张蒙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我,说:“小陈啊,——我有什么话想告诉你来着,可是我忘了。”
我低头继续算账,也没理他。
张蒙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然后说:“对了,你这个小傻逼,一走走那么长时间,这几天忙死你爹我了。”
听他说话那副不着调的样,我就没吭声,随便他抱怨。
张蒙骂人就像是打招呼一样,张口就来,说半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我本来以为他会骂上一会儿,就低头算账,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专心致志,张蒙说什么我都是听不见的。
可没过十分钟,他就站起来,拍了拍我的桌子,示意他要说重点了。
张蒙套了上衣,说:“哦,我想起来要和你说什么了。”
张蒙示意我跟着他走到里屋,然后打开了电脑。
“有个女的说要买点东西,你知道的,在网上。”张蒙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这是第一笔买卖,数额不小,那女的说她要看你一眼。”
我问:“看我干什么?”
张蒙说:“我也这么问的。看个屁,我家伙计那么容易给别人看吗?”
“……”
我觉得张蒙这个人很奇怪,他总是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为了做生意,张蒙脸皮厚的要命,什么都能干,可又总强调‘他不会因为生意而出卖我’。
我猜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我,表示他是个好老板。
于是我也不揭穿他,只‘哦’了一声。
张蒙眯着眼睛,说:“不过那女的挺真诚的,我就让她来了,就是后天,你有事不?没事就过来一趟。”
我说:“行。”
说完就低头算账,帮张蒙纠正了几个小错。他现在记账都有特定的代码,当初为了方便我记忆,他把产品都进行了编号,按照价格贵贱排行,A1、A2什么的,现在只要看着那些代码我就知道货物值多少钱,看账本也比较轻松。
我看了一个半小时,就把这几天的账都看完了,又花了半个小时把外面杂乱的东西摆好,觉得没什么事了,就准备走。
走之前,我突然对张蒙说:
“张叔,你想没想过换一家店铺?”
张蒙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向外面指了指,张蒙看了看问怎么了。
我让他看的是外面或蹲或坐着的童工,他们有男有女,但是都不超过十五岁,最小的也就十岁,吸着鼻涕干活,时不时还抬起头,很羡慕地看着旁边跑来跑去的小孩儿。
我对他说:“你看,这市场的童工太多了。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的。”
“啊……”张蒙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
“会有人来治理。”我说,“这个市场就是第一个。”
张蒙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他道:“要管早管了。而且,你现在站起来比谁矮啊?还有高中毕业证,你是童工吗?不是,所以查雇佣童工也查不到我身上。”
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里第一个收到冲击,那么市场范围必会锐减,过不了几年这个市场就衰败了,前世我死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拆了,里面没什么人。
张蒙打断了我的话,说:“好吧,我再想想。”
他的表情有些随意和无奈,我一看就知道他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沉默了,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就想回去再想想,以后再说。
张蒙在后面叫我:“哎,东西忘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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