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链》在精品里面又是佼佼者。
影展放映《生物链》时,李从一拿着票混了进去,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最终成品,心情和底下的观众差不多。
电影院里表现出了超高的影迷素养,几乎没有人窃窃私语,观众将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到电影世界里,一开始还随着电影情节而被戳中笑点发出笑声,看到后来愈发安静。
李从一坐在后排,看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荧幕里正上演着一出假的故事,真实的情感却被勾生,蓬勃生长。
电影最后,是一个长久的空镜头:暴雨之后的世界,是狼狈的,又是清新的。
含蓄的背景音乐缓缓流淌,电影里柔和清朗的色调蕴藉着一双双专注了一个多小时的眼睛,然后无声地流向这些人心中,触动着或多或少的感慨。
电影落幕,音乐戛然而止,观众不约而同地鼓掌,用掌声再次充盈着电影院。
李从一夹在人群中,用力地鼓着掌,给导演,给搭档,给自己,也给这些用心看了的观众。
离场时,李从一碰到一个熟人从观众席里走出来,居然是陈岱川。
陈岱川一抬头,也认出了用围巾挡住半张脸的李从一。
李从一弯了下眼睛,露出半个笑意,算是打招呼。
陈岱川点点头,快走两步和李从一同行,问道:“回酒店?”
“回。”
“一起?”
“一起。”
影院离电影展提供住宿的酒店不远,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人都不娇气,不至于这点路还得坐车。
“演得不错。”陈岱川率先说道。
李从一笑了笑,应承下夸奖。
然后陈岱川就不客气地开始点评了:“收的时候把握得十分精准,但放的时候略显不足。”
“放?”李从一认真起来,他对陈岱川的专业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
陈岱川举例:“电影里你对风投者演讲区块链未来前景那一段,台词很慷慨激昂的,极有煽动性,甚至要达到一定的洗脑效果,你演的其实不错了。但就我而言,还有点不足,你并没有把情绪都充沛地调出来。是你当时不够投入还是?”
李从一仔细回想了拍那一段戏的时候:“我应该挺投入的。”
“那就是你性格使然了,你大概不是那种随时随地能被打鸡血、有着理想主义的性格,看你把内敛的情感演得很立体丰富,或许你更喜欢收敛,爱含蓄处事?”
“也许是吧。”李从一不置可否。
陈岱川便道:“你可以多练练把情绪完全打开的台词,热血、激烈、豪迈之类的。演员不能永远靠自身天性吃饭,经验和技巧也很重要。”
李从一点头,边走边半垂着头,在琢磨陈岱川的话。
陈岱川也不再说,由他慢慢想。
此时是黄昏,初秋的夕阳显得有些慵懒,拉长了极细的光,慢吞吞地铺展在天边,垂落下朦胧橙色拖曳着影子,显得路上行人都慢了起来。
快到酒店时,李从一想透了,想起点别的,问陈岱川:“你觉得和我对戏的那个男演员怎么样?”
“也挺不错。”陈岱川说道,“看得出来是科班出身,专业能力很强,没有短板,又有几项特别拔尖,假以时日,会做出很大的成绩的。”
李从一盯着他:“那你们平川想不想签他?”
陈岱川瞬间失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签人这类事,我很少直接管。你要是觉得他不错,可以直接向你经纪人提议,他会用专业流程进行评测,然后由分公司决定。”
李从一撇撇嘴:“你还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李从一没说,眼前浮现了一个很久远的模糊影子。
是太子宣慈。
李从一和太子直面的机会不多,但远远地观望倒有过几次,他经常穿着明黄的袍子和身边人说话,有时候就会像陈岱川这样,气场平和但隐含尊贵之气,稳中带傲。
陈岱川和宣慈一样,都有资本稳,有资本傲。他管理偌大一个平川,说着签人这类琐事他不管,带着指点江山的气势,倒也不惹人厌。
陈岱川和李从一住在不同楼层,临到了分开的时间,李从一就挥挥手。
陈岱川喂了一声:“你还没说像谁呢?”
李从一头也不回地说:“不说了,要不然你会觉得我在花式搭讪。”
嘿,你像一千多年前就死了的那位太子。
骗十八岁小姑娘,都说不出这么蹩脚的话。
两天后的晚上是颁奖典礼。
李从一其实没感觉到紧张,因为他把入围的影片都看了个遍,好影片有不少,但方有行的《生物链》在各个方面都非常出色,应该是稳稳的赢家,除非电影展评委的审美和他有很大差异。所以他遇到陈岱川,都没有试图打听一下最后结果。
结果没让李从一失望,《生物链》获得最佳剧情片,方有行获得最佳导演。
方有行上台领奖时哭得稀里哗啦,散场后,和邰行、李从一聚餐庆祝时,还时不时掉两滴眼泪。
“值了,就算赚不到多少票房,卖的婚房也值回来了!”方有行喝得豪迈,醉得也挺豪放,抱着奖杯不住地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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