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因为这样吧。”昏暗的房间内,竺颜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我倒是听他说,他家族倾颓的最后一击来自于大疫病后血族疯狂的报复,而万物学院却在已经收到求助的情况下选择了不作为——西方的驱魔师向来以血猎家族最为势大,而大多数的血猎家族,都是这样慢慢塌下去的。”
华非乜他一眼,又看了看被牢牢封住嘴巴的欧乐,微微挑了挑眉:“你说……听他说?”
“别看他现在是这幅鬼样子,实际也是有那么些‘清醒’的时候的。”竺颜无所谓道,“尽管这个所谓‘清醒’,实际也只不过是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到处乱咬人而已……但好歹也是能有些交流的。说来也好玩,每到那种时候,他就会开始说胡话,各种胡话,从他小时候暗恋过的女孩,到长大后被人推搡前行无奈,所有压在他心底的事,他都会拿出来,颠三倒四地对我说。我所知道的,基本也都是从那些胡话里听来的。”
他走到一旁坐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服,偏头向华非问道:“不久前,血族似乎刚和万物学院起了不小的矛盾吧?你知道在那场矛盾中,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吗?”
华非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开口:“他说是家里有事……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倏然一缩。竺颜拖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我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不过目前来看,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
那样?哪样?从头到尾都没跟上节奏的付厉茫然转头,看到了华非那陡然苍白的脸色。然而很快,华非的脸又变黑了,黑漆漆的,笼着某种很阴沉的气质,宛如暗影笼罩。
“这小子……蠢蛋……多半是跑到欧洲去了。”华非喃喃道,语气里犹带着几分不愿相信,“他去了那边,想去对付吸血鬼,结果反而被……反而变成了这样。”
他侧头看了眼被捆缚在床上的苍白男子,视线一转,又发现了放在床脚边上的一纸箱空针筒。针筒都是用过的,从华非的角度,不难看到残留在上面的深色痕迹,再结合竺颜的说法与欧乐身上的血腥味,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就很好推断了。
古老血猎家族仅存的后裔,在他人生第一场也可能是最后一场的血猎战役里,被感染成了一个吸血鬼,还是最为低等的那种——华非简直不敢想,这对于欧乐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暗暗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竺颜:“那么,你又是怎么遇到他的呢?又为什么非要把我找过来?”
“这事说来也巧。”竺颜不紧不慢道,“你也知道的,冥界共存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也都会存在,自然也就会有那么一些非人,为了满足那些爱好,设法从外面弄来一些不是很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而我呢,偏偏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每次有人进了新货,我总要凑上去看一看……结果这回,一看就看回来了这么个东西。”
他说着,朝着床上的欧乐努了努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被整个儿塞在棺材里,棺材外面还糊了一层泥。把他偷运进来的人没发现他的存在,我却感觉到了,那藏在棺材里的东西——血腥味,还有很明显的饥渴……诶,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只是碰巧对这些东西很敏感而已。”
因为察觉到了棺材里的血腥味与被强行压抑住的饥渴呼唤,竺颜登时就起了好奇心,花了一大笔钱叫人把那个棺材给了扛了回来,又额外出了笔小费,嘱咐送货上门的那位看住自己的嘴,全然不顾对方一直都是在拿看冤大头的眼神看他。竺颜送走了外人,回过来就开开心心地拆起了棺材盖,就好像面前放的不是什么躺死人用的东西,而是一个礼物的包装盒。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礼物,特么还是恶作剧性质的——
“我把棺材盖起开的第一时间,他就醒了。”他对面前两人说道,同时扯了扯衣领,露出脖颈一侧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别说,还挺凶,扑上来就咬,怎么扯都扯不掉。后来我没办法,把人敲晕了,才终于消停。”
他说完,用眼神往床上指了指:“然后呢,就把他这样放着了。定期买点血液针筒什么的,喂食到也还顾得上,就是脾气不好,老想咬人,也不喜欢和人说话,总是自说自话、胡言乱语的。”
竺颜说着,深深叹了口气,似乎确实是在为这种问题而苦恼的样子。叹完了,他复又撩起眼皮,懒懒地扫了华非一眼:“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坦白讲,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回答。”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一探,就把塞在欧乐嘴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我只是一直听他在叫你而已,一直在重复,‘要告诉华非老师,不然一切就晚了’这句话。我也只是听他一直念叨,为了保险起见,才把你给找过来的。”
竺颜说完,竖起食指,将刚刚弄到手的东西挂在食指上转了几圈,再度看向华非时,素来慵懒又带着疏离的目光里,竟带上了一些好奇:“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找你,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在这里。我只知道的是,我挺想救他——因为他让我很好奇,所以想救他。至于你?如果真想知道答案的话,不妨就在这儿多等等吧,正好我关注了时间——他的下一次‘清醒’,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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