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噩梦持续了很久,直到多年以后,涅婴与他所控制的两个堕落石夷不知为何突然失踪,所有的厉鬼失去控制,韦鬼数量大幅下降,这个灾难才终于有了结束的迹象。之后的毁约师们,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回收厉鬼、捕杀韦鬼,一步一步地,暗中将早已乱套的世界扶回正确的轨道。世界的轨道终是被轴回来了,有些事情却注定再回不来,比如那些堕落石夷与韦鬼已经对明组邑造成的伤害,再比如,毁约师们对待石夷的态度。
“早在涅婴之变出现之前,毁约师就对石夷有着微妙的敌视;而在涅婴之变之后,石夷可以说是彻底成为了毁约师的对立面。尽管如此,他们却依旧保留着过去用来祭祀石夷的神殿——虽然只留下了一个,但好歹也是留了。至于留下的理由也很简单,和信仰、崇拜什么的毫无关系,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好而已——你那个毁约师朋友应该跟你说过吧?石夷会定期脱落出一种叫做‘恶风’的东西,这种东西如果常人接触上了就会生病。而这座石殿上则有着呼唤恶风的符咒,可以将恶风召到这间石殿历来,华非时间,慢慢消散……所以说,那些术者们说白了还是自私,有用的东西就好好留着,没用的东西就一脚踢开,你说这个道理一说破,是不是还挺令人难过的?”
“……你闭嘴。”华非没好气道,边说话边扶着石殿里的墙壁,小步小步地往前挪着。他此刻正跟着宋祉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在石殿中行走。石殿是倒悬在天空中的,而他们脚踩着的则是殿中的地板,身体自然也是倒转过来,大头向下的。或许是因为身在异界的原因,这个姿势倒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令人难受,没有失重感,没有大脑充血,仿佛他们就是在平坦的地面上行走一样。尽管如此,华非却依旧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担心,胸膛里时时充满了一种即将向下坠去的恐惧,这让他整个人都安分了不少——这事主要表现在了他的嘴上。很显然他对宋祉的说法并不赞同,而对于那个传说中的涅婴及他的光辉事迹,也有着一大堆的质疑和想要询问的东西,然而姿势与恐惧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只能用简单的三个字含糊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跟着便安静下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宋祉往石殿里面走,再不说一句话。
看他这么安静,宋祉反倒不高兴了:“我给你讲的可是连毁约师自己都未必清楚的陈年大瓜,你听完就是这么个反应?”
“……不然呢?”我都快吓死了,你还在指望些什么反应?
伸手抱住旁边的柱子,华非深吸两口气,无法抑制地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他真的后悔了,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要作死,答应宋祉一起上来这个地方的?不就是个小破庙嘛,没看过还是咋的,还特么非要进来?
话说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上来的?
“你想和我一起上天看看吗?”——对方好像就是这么态度随意地问了一句,也许还说了句别的什么,华非想了想没能想起来,就记得自己不假思索地说了声好,然后就真的跟着一起上天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脑子进水了吧?除了这个,华非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华非边后悔边颤巍巍地回头,不抱什么希望地往后看。他的背后是一根已经枯萎的藤蔓,刚才他和宋祉就是用这个东西爬上来的。托宋祉的福,华非好好体会了一把童话里爬豆苗的惊险,不过很明显这东西的保质期远不如那些带魔法的豌豆苗,他们才爬上来不久,那整根藤蔓就都黄了,随着天空的起伏,还会发出咔咔咔的脆响,一副人敢动它它就碎给谁看的样子,搞得华非连再爬下去都不敢,只能硬着头皮倒着身体往前走。
相比起小心翼翼的华非,宋祉在这座倒悬的建筑物中的态度堪称从容,大头向下也照样又蹦又跳,没事人似的。见华非这副瑟瑟发抖的小怂样,突然就来了兴致,凑了前去,一把将华非的手从柱子上拔了下来:“你不是凤凰吗?长翅膀的还恐高,想什么样子?”
“……翅你妈逼老子血统那么薄!”华非猝不及防,忍不住喊了起来,边喊边拽紧了宋祉的胳膊,“再烦信不信我拽着你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诶诶诶,别介啊,冷静,冷静些兄得!”宋祉忙不迭地叫着,反手将人扯住,胳膊一展,将人圈住,又腾出一手,将华非的眼睛捂了起来,“诶诶行了,别闹……你看,现在不怕了吧?把眼睛遮起来多好。”
华非愣了一下,忽然就静了下来。眼前因宋祉的动作而陷入黑暗,萦绕在心头的恐惧顿时就像是被掐断了源头,他果然如宋祉所说,不害怕了。
“你看,是吧?”宋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嗓音里还带着轻微的笑意,“当你看不到下方地面的时候,你的大脑就会欺骗自己,让你觉得自己所踩的地方就是地面,是不是还挺好玩。”
“好玩个头啊。”华非闷闷地说道,认命地闭起眼睛,任由宋祉揽着他的肩膀,将他一点一点地往石殿深处带。
“后来呢?”走了一阵,华非突然开了口。内心的恐惧在下降,跷跷板的另一头随之翘起,引诱着他开口发问,“那个涅婴,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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