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他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嘴唇张张合合却连一句合适的话都组织不出来,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说的却是明组邑的部落方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理由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华非平心静气地以部落方言回道。因为长久不用的关系,他说话时有一些生疏,然而即便如此,也要比从小禁言的付厉要好上许多了,【你不是都听到了?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不是理由!】付厉道,语气是少有的强烈,眼神里渐渐带上了一些委屈,【它……它不该是。我不是他,你明白的!】
【我心里明白,但我情绪上真的没法接受,对不起。】华非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手指却已经再度蜷起,扣抓起了身下的沙发,【涅婴是我痛苦的根源,也是我最大的噩梦,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失去一切,我才会放弃一切逃到这里,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的事实。我知道你什么错都没有,付厉,你只是运气不好,甚至你的不幸,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我,如果不是我,你母亲也不会出那种事,是我欠了你的……】
【我不怪你。】付厉急急打断了他,【你没有欠我,你也什么都不用还。你只要,只要别丢开我……】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乞求,然而华非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付厉,迎着付厉期待且请求的目光,眼神冷漠得像是玻璃一样,只看得付厉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直到最后,深深地下沉触底。
【真的,不行吗?】他犹不死心地询问华非,语气却已经渐渐平了回去,只是比以往还轻还沉了一些,【华非,这对我不公平。】
【我知道。】华非垂下了眼睛,【但我……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继续待在我身边。】
【哪怕将我和他分开看待也不可以吗?我本来就不是他。】
华非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突然“嗤”的一声笑出来。他抬头看向付厉:【你还记得吗?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并不好,后来却突然亲近了很多。你告诉我,这是因为你认出来,我是你救命的恩人,我当时不想占你便宜,就告诉你,要把我和你的‘救命恩人’分开来看待,不要用那样的态度来对待我……但你看你后来,做到了吗?】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恩人。】付厉争辩道,【你从山海界里救了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
【万一你的所知也是假的呢?】华非解释道,【而且我不是想问事情的真假,我只是问你,你从那以后做到了吗?照我说的,不要那样对待我?】
付厉抿了抿唇,侧过头,没有说话。
【是吧?】华非又一次微笑起来,尽管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的笑意,【你看,事实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人的认知就是很固执,轴不过来的,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但起码现在,我轴不过来。】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付厉挣扎道,【哪怕你这样说了,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我喜欢你。】
他认真地看着华非,一字一顿地开口,学着电视里的神情和语气:“我爱你。”
然而这一回,华非却真的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不是爱我。”他也改用了普通话,伸手指了指付厉的胸口,“还记得我说的吗?我的戒指现在在你的身体里,而且还是在那么贴近心口的位置……那戒指里保存有我的力量,它会与我起共鸣,会本能地想要回归到我这里。所以你才会觉得,想和我在一起,‘想要我’。这种感觉是真的,但是付厉,那并不是爱,也不是喜欢,甚至连心动也不是。那只是一种力量波动引起的错觉而已。”
他提醒付厉:“还记得吗,你之前什么情况下向我告白的?那天之前,我刚好受了刺激,解开了你身上的压制是不是?戒指的力量影响了你,所以你才跑来找我告白。而且你那还不能算是告白,你从头到尾都没说‘喜欢’,你只是说‘想要’——可是付厉,‘想要’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像是冷风嗖嗖地往心里灌,付厉本能地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说自己是能说“喜欢”的,也是能说“爱”,只要华非愿意,他甚至可以像电视里那样,学不用的语言,将这两个词重复地说上好几十遍;然而话要出口,他却又生生将它收住,望着华非没有波澜的眼,从口舌到喉咙都变成一片干涩。
他想起不久之前,竺颜曾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你确实是爱着那个人的吗?”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付厉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了,就好像现在,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华非对自己感情的否定一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客厅里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最开始的是脚步声。迟疑的、粘连的,从沙发的近处一步步往外退,一直退到门边,中间还停顿了好几次。最后的停顿最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然而任凭它长久地停顿着,在那段暗藏着希冀的等待里,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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