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他后面下黑手的漆矾慌忙将人接住,拖行着放到一旁,垂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他给蓝岳亮道歉,尽管他知道对方已经听不到了。
就好像他昨晚的那番告白,那个人也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对不起。”他弯下腰,给蓝岳亮又深深鞠了一躬。这一次,是为了那个被他用幻觉哄骗着戴上戒指后,就强制进入沉睡的人。
不过,好歹在那个幻觉里,替他戴上戒指的是蓝岳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而言,自己的人生也是已经得到圆满了吧。
这样的念头只在漆矾的脑海里存在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被他强行驱散,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犹豫着朝它伸出手,在碰到的一瞬,却又缩了回来。
“……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第三次向着昏迷的蓝岳亮道歉,这一次,脑袋都几乎低到了地上。
“我知道这样是我自私……但我已经失去自由太久了……”他喃喃着,缓缓直起身体,转头看着染着沉沉夜色的天际,“那个让我最害怕的人,终于不在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我真的受够了,我还为蚩矶守了那么久……”
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可以自由呼吸的身体。可以抚摸花草、感受阳光雨露的身体。
漆矾咬紧了嘴唇,戴着戒指的手紧握成拳,再没有舒展开的意思。
他缓缓朝后退去,余光一扫,忽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怀里还抱着只小动物。她从房子的角落里慢慢挪了出来,困惑地看着漆矾,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漆矾勉强扯起嘴角,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赶在那女孩儿有所反应之前,他倏然转身,猛地冲向了了那片茂密的桦树林,动作之灵敏,宛如从小就在天地间撒野狂奔的野生动物。
无视了身后来自女孩的呼唤,他在这片密林间快速奔跑着,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停住脚步,在口袋里掏摸了一阵,掏出几张证件和一个手机,随便找了棵树,快手快脚地埋了,之后便又是一阵疾奔,再也不见踪影。
至于那栋房子里的付厉和华非,则同样是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踪迹。
“啊,你说付厉前辈啊?”
若干天后,明组邑的土地上,纪绪在面对着朔明的疑问时,不觉一愣。
“对啊,清醒之后就没见他……难道他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吗?”
朔明好奇地问道。在之前那场与血族韦鬼的冲突之中,他受伤不轻,直到现在才能下床走动。卧床期间一直昏昏沉沉、吃吃睡睡,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许多事情,比如韦鬼的消失,比如涅婴的覆灭,再比如,付厉的踪迹。
“是回来了啊。”一旁的谢渺点头道,“只不过和我们不是一批,但肯定是回来了,我后来还看到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没两天就又走了。”
“走了,去哪儿?”殊晴撩起眼皮,问了一句。
“大约是回山海界外了吧。”纪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然他还能去哪儿?”
“他好像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来着。”经他这么一提,谢渺也想起来了,“听老金前辈说,是他想要回他那个时间符印,但那符印当时已经被老金前辈他们当做战利品给回收了,死活不给,他没办法,只好跟回来了,想跟长老要。”
“那后面要回来了吗?”朔明追问道。
“似乎是要回来了。”纪绪点头,“别忘了,他可是凭一己之力诛杀了蚩矶、白沙和涅婴三个大boss的人,名副其实的大毁约师。得了这个称号,总是会有些特权的。再说那符印本来就是他一直在用的。”
“一己之力?”殊晴听了他这话,却只是笑,“你相信这个说法?”
纪绪睨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相信的?有些事情,就是说给大家相信的。”
“不过他回去干嘛呢?”朔明鼓着腮帮子,依旧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他在那个世界还有留恋吗?他的那个……嗯,蚩矶,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还有别的朋友,又或者打算去认识新的朋友。”殊晴兴趣缺缺地说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比起这个,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狩猎的时间要到了。”
“诶,现在就去吗?”朔明不开心地叫起来,“不用吧,还早呢!”
“你要愿意拖就继续拖着吧,不过话说在前面,今天的狩猎是老金带队,而他刚被长老训了一顿,心情不太好。”殊晴冷淡地说着,伸手将纪绪拉了起来。朔明不满地咕哝一声,拽着纪绪的衣角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怎么又被训了?”
“不清楚,似乎是因为堕落石夷的戒指问题。”殊晴道,“据说老金他们只找回了一枚戒指。”
“那难怪会被说了。”谢渺感叹着,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看到纪绪正低着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戳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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