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朝四周扫了一眼,波澜不惊地叹息了一声:“唉……”
只一声叹息,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越是这样意犹未尽,各人的肚子里越是九曲十八弯地思量。
司马嵘随便他人如何揣度,只控制着自己避开锋芒。
太后顿时心疼,朝七皇子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司马昌已为庶民,怎么还以太子相称?”
七皇子顿知失言,脸色一白。
郗贵妃忙打圆场:“酒菜已备好,二皇子带病归京实属孝心一片,想必一路也累了,快过来用些吃的。”
皇帝朝司马嵘看了一眼,目光中的温和慈爱已褪去几分,笑道:“今日为家宴,不必拘礼,都入席吧。”
郗贵妃自知身份尴尬,便站在一旁为太后布菜,趁着还未开席,抹了抹眼角,叹道:“二皇子如今总算大好,先皇后若是在此,定会为他高兴。”
皇帝当年被迫娶谢氏女为后,对谢皇后与司马嵘一直不待见,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虽已淡然,甚至也重新启用了谢家,可突然听人提起谢皇后,心里那根刺似乎又浮起来。
司马嵘头疼,宫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怎么多年翻不出新花样。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司马嵘忽然跪下。
众人齐齐一愣。
司马嵘正愁火候不到,郗贵妃便给自己递了把柴火,眼下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正适合他的计划:“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宫居住。”
太后吓一跳,忙看向皇帝。
皇帝琢磨一番,笑道:“这是何必?快快起来!你那停云殿已经收拾妥当,住在宫中岂不更好?”
四皇子在袖中握紧双拳。
司马嵘坦然一笑:“儿臣已经不小了,再住在宫中总归不妥。”
皇帝想了想,点头应允:“也好,你也到了封王的年纪。”
四皇子暗暗松了口气,双拳也缓缓松开,却又听皇帝接着道:“只是你毕竟身子虚弱,还是留在京中较为妥当。”
司马嵘感激道:“多谢父皇!”
能不谢么?宫中哪有宫外安全?
第71章
深夜的丞相府异常寂静,只有书房内偶尔发出一点纸张的声响,王亭、王台守在门口捂嘴揉眼打哈欠,等来轮值的王楼、王阁,借着月色互相看看,恨不得泪流满面。
自晏清公子失踪后,丞相大人得了一种躺在榻上死活睡不着,坐在书房才勉强可以眯眼打盹的怪病,简直是要把自己给折腾死啊!
到了后半夜,守门的已经东倒西歪,王述之却依然没睡,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看着挂满墙壁的画像,叹口气,眸中的担忧被一缕笑意揉散。
裴亮进来时正看到他犯相思病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握拳抵在唇边:“咳……”
王述之回头,迅速打量他一眼,从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神色中硬是探查出几分曙光来,顿时眼前一亮,忙问道:“景王府如何了?可有动静?”
“回丞相。”裴亮走过去,压低嗓音道,“属下见到晏清公子了。”
王述之精神一振,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当真在景王府?”
“是。”裴亮也松了口气,“景王府密如铁桶,景王的护卫不简单,属下只是看到了晏清公子便立刻撤离,并未多作停留。”
“他可还好?”
“应是一切安好,属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嗯。”王述之微微颔首,转身看着墙上司马嵘的画像,知道他安然无恙,眉目便舒展了许多,轻笑道,“明晚再探景王府,我亲自去。”
裴亮大吃一惊:“万万不可!万一被发现了,深更半夜又看不清楚,被那里的护卫误伤了可如何是好?”
“小心一点便是,二皇子暂时住在宫内,景王这两日也不会回去太早,府中无主,守备应当不会太严,过了这两日,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王述之顿了顿,唇角一丝笑纹透着几许温柔,“他不回来,我去找他便是。”
虽然不告而别一事有些费解,可他笃信晏清的情意作不得假,晏清一向走五步想十步,至今才对自己敞开心怀,更说明这决定的慎重。
王述之神色间透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坚定,欣喜之余捏了捏眉心,敞袖一挥:“困了,睡觉去!”
说着便一身轻松地走出书房,往司马嵘的院子走去,木屐在回廊间咄咄作响,风流洒脱的姿态又恢复了十成十。
被惊醒的王楼、王阁目瞪口呆。
王述之半夜好眠,司马嵘却辗转反侧许久。
皇帝答应他出宫,可旨意未下,王府也未准备妥当,近段时日还是要住在宫内。
停云殿早已焕然一新,记忆中满地的荒草也被除得干干净净,殿内侍奉的多了不少生面孔,明里奴颜卑膝,暗中却窥伺刺探,也不知是几路人马。
司马嵘不甚在意,只怔怔地看着那根曾经挂过绳子的房梁,脑中想起的,却是王述之流光溢彩的双眸,想得久了,心口空空荡荡恍若无物。
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起噩梦,梦中的自己又回到上辈子,孤立无援之际想到一死了之,拿着绳子往梁上扔,却始终扔不上去,脑中划过王述之的身影,忽然又不想死了,托皇兄去丞相府带个口信,王述之却一脸莫名,显然不认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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