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述之轻叩如意,“既然你这么喜欢,今晚她们就归你了!”
司马嵘眼皮狠狠一跳,颇有些无语。
王述之说完拿如意朝他胸口点了点:“衣裳脱了。”
“……”司马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将衣裳脱了。”王述之笑意盎然地复述一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司马嵘沉默地将外衫脱下,让深秋的夜风一吹,略起一阵凉意。
王述之也站起身,面朝他张开双臂:“替我脱。”
“……”司马嵘原地杵了片刻,走上前笨手笨脚地开始替他解腰带,又绕到后面将他长衫脱下,问道,“丞相可还有何吩咐?”
“再替我穿上。”
司马嵘饶是再能忍,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绷起了青筋,随即心中一动,蓦地明白过来,连忙将手里绣着银线云纹的长衫放下,拾起自己的粗布衣裳,看着他道:“丞相可是此意?”
王述之盯着他沉幽幽的双眸,轻轻一笑:“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后面就不用我多交代了罢?”
“小人会一直留在画舫,直至丞相回来。”
“嗯。”王述之极为满意,待二人互换了衣裳,就将自己的沉香如意往他手中一塞,“赏你的。”
“多谢丞相。”
“赏你把玩片刻。”
“……”司马嵘有生以来头一回发觉自己的耐性似乎并不怎么好,忍了忍,“多谢丞相。”
王述之轻轻一笑,又与他换了履鞋,转身走出船舱,在夜色中静静站立片刻,已然敛起一身洒脱之气,玛瑙似的眸子在阴影处不见任何流光,也无半丝笑意,只低声开口:“人到了?”
一名仆从趋步上前,低声道:“回丞相,已经到了。”
“嗯。”王述之点点头,低头审视身上的衣裳,随手扯了扯,正欲抬步离开,忽然回头。
司马嵘捏着帷幔的手急忙顿住,屏息静气,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掀开一角,微微眯起双眼,在黑暗中寻到王述之不甚清晰的身影,待他消失在夜幕中才重新放下帷幕,走回去坐在席上沉思半晌,捡起面前的糕点吃起来。
第5章
岸边阴影处早有马匹等候,王述之贴着墙根走过去,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在两名扈从的掩护下一路往北朝幕府方向疾驰,守城的是王氏亲信,看到丞相府的令牌当即将一侧小门打开。
丞相幕府临江依山而建,登上山顶便可将大江左右一览无余,可谓京师要塞、皇城咽喉,这是自祖父王茂鸿手中留下来的,如今则由王述之总揽大权。
当初胡人侵犯中原,晋室能够在江南立足重整大业,王氏居功至伟,甚至元帝登基时都曾邀请王茂弘同登御座,虽然王茂鸿拒绝了,但此事传出皇宫后便有了“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如今到了王述之这一代,幕僚心腹仍往来频繁,但皇帝却已经换了好几个,早已不复当初的信任。
这丞相幕府,俨然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幕府大门应声而开,王述之疾步走进去,一入正厅便有人脚步匆匆迎上来跪倒在地:“下官拜见丞相!”
“嗯。”王述之抬了抬手,在正席入座,敛起一身风流之气,面色虽平静,眉眼中却已经没了笑意,只淡淡道,“坐,信上写得含糊,事情究竟如何,你现下给我说清楚。”
“是。”来人在下首正坐,抹了把冷汗才开口,“杜越杜大人不久前往京城运了一批给皇上祝寿的贺礼,但在路过豫州时那份贺礼却不翼而飞,下官担心消息传至宫中会被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豫州可是重中之重,豫州牧一职若因此换人,对我们恐怕会大大不利。”
王述之点点头,双眼投入黑暗中沉思片刻,问道:“杜越如今人在哪里?”
“尚在豫州牧府,被梁大人牵制住了,不过恐怕拖不了多少时日,一旦他入了京城,消息就瞒不住了。”
“能拖一刻是一刻。”王述之提笔写信,边写边道,“即刻命人暗中调查贺礼的下落,另外,将这封信交到梁预手中,务必让他亲启。此事蹊跷得很,怎么贺礼偏偏就在他的管辖之内不见了,让他防着些,一旦查出内贼即刻来报。”
“是。”
王述之在里面与心腹商议了片刻,将事情安顿好后并未久留,很快又趁着夜色上马,打道回府。
而此时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司马嵘却叫苦不迭,正伏在案几上装醉,耳中听得船尾来来回回的踱步声,微微抬眼透着帷幔朝外看了看,又迅速将脸埋下去。
今晚可真够热闹的,王丞相前脚玩了个金蝉脱壳,中舍人吴曾后脚就跟了过来。
吴曾乃太子心腹,说是在临近的船上赏月,瞧见丞相的画舫便冒昧前来叨扰,说是冒昧,可听闻丞相喝醉了却一直不肯走,厚脸厚皮地留在外面,笑眯眯道:“那下官等丞相酒醒了再行问候。”
司马嵘伏在案上动了动腿,恨不得将此人一脚踹入秦淮河。
守在船尾的王亭第三次开口:“吴大人,丞相今晚醉得厉害,一时半刻怕是醒不过来,眼下秋凉,河上又湿气重,您可要先回去歇着,待丞相醒来,小人再行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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