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诧异的问:“那你住哪?”
“住店里啊。”他挺理所当然的说。
任苒点了下头。对,饭馆晚上打烊后当然是可以住的,又省住宿的钱又看了店。
“嗯,后面有个隔间,我在那儿铺了张床······”
然后······
然后······
他越说声音越低,任苒也没出声。
屋里特别安静,隐约能听到邻居家传来的电视剧里人物的嘶喊咆哮声。
周群看起来非常为难,他要说的话比咬掉舌头还要艰难。
“那个······我,嗯,晚上留下来吧,你还没好呢。”
任苒看他一眼,周群马上补了句:“我睡沙发就行。”
任苒轻声说:“沙发这么短,怎么睡呢?”
那只是个双人沙发,还很旧,弹簧都露出来,坐一个会儿就磕得人难受。
“我打地铺也很好。”
任苒又看他一眼:“我只有这么一床被子。”
呃······
屋里又冷场了。
其实床是张一百五十公分的床,睡两个人是可以的。
周群的目光在床上、地上、门上、柜子上巡来逡去的,脸慢慢的涨红了。
如果是从前,任苒一定会说:那就一起睡床上吧,但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
他正想说你还是回去吧,周群却像吃了炸药似的蹦出一句来:“我们挤挤吧,能睡的下!”说完这句,又急忙再补上一句:“夜里你要是再发烧,我马上就能知道。”
任苒沉默了几秒,周群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终于,任苒点了下头。
周群冲了澡回来,一身的水气,热腾腾的。这里早晚的温差大一些,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就冷风飕飕,不盖被子睡觉还真不行,任苒之所以发烧,也跟送同事的时候吹了风肯定有关系。
于是,两个人隔了四年,又重新躺在了一张床上。
任苒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实在睡不着,同样,他能感觉到旁边周群也没睡着。
他躺得直挺挺的,两腿平直,手贴在大腿两侧——如果这时候把他固定住,竖起来,他这姿势就是一个标准的立正。
“你哪来的本钱开馆子?”任苒小声问。
他刚一开口时就察觉身边的人更紧张了,不过等他问完,周群倒是放松了一点:“我······嗯,我曾经收集了一些有关传统饮食的资料,然后出了书······”
任苒真的诧异起来:“出了书?”
“嗯,运气好,那本书卖得还不错。去年······我还参加了一个比赛,比赛的前三名都有奖金,我把钱算一算,就把这里顶下来开店了。”
任苒笑笑:“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和你一比,这几年我就在浪费时间,什么也没干成。”
周群有点小心翼翼的说:“工作累不累?”
“还好,工作比较简单,我就是管库房,和一屋子书在一起。”
“好像环境不太好······”
整天待在地下车库里面,有机油汽油味,有车声来来往往,各种噪音一天不绝于耳,当然不是好环境,不过任苒说:“我觉得和书待在一起比和人待在一起舒服。”
周群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该换个好点的地方住——这里太旧,刚才热水器的水都不热,等了半天。”
“比这儿更差的地方也不是没住过。”
是的,它们在一起的时候,住过比这儿还糟糕的地方,但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就不觉得环境狭窄简陋,在屋里转身都有点转不了,会碰到彼此的肩膀;袜子内裤混放在一起,鞋子也一样;他们住过上下铺、相对的两张单铺,还有······一张大床——屋子太小,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尤其是带食物回去的时候,那味道在屋里很久散不掉。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填补一切不足。
不知道躺了多久,这一夜,也许没有人真正睡着了。
早上起来任苒还觉得有点头轻脚重,不过他只请了一天假,所以闹钟七点一响,他就准时醒了过来。起床,穿衣服,一边伸着袖子,一边回过头来。
望着空床,他有点愣。
他记得——昨天晚上是两个人在这张床上睡觉吧?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醒来。
“啊,你起来了?”
门一响,周群进来了,拿着豆浆油条:“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饭。你先吃这个垫垫。”
任苒刷牙回来,喝了纸杯装的豆浆,吃了一根油条,周群不太满意的看着他,他买了六根——本来指望着任苒最少吃掉一半。
两个人一起出门,任苒锁门时周群看了看他手里的钥匙,不过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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