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扶半抱的把任苒拉起来,一定下神来,任苒才觉得身上好几处都火辣辣的疼,头也疼,眼角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耳朵里好像灌满了风声。
“他······死了吗?”
“没有。”周群用脚踢了踢:“我砸得不重,晕了。”
“陈少爷!”小陆领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形,顿时愕然。
“陈少爷,你没事吧?”
“我还好······”任苒有点晕乎乎的,推了周群一下:“给我杯水。”
“哦,好······”
周群在屋里看了一下,可是这屋里有东倒西歪的酒瓶、乱糟糟的衣服······水杯却不见踪影。
“陈少爷,我先送你去医院。”小陆走过来:“这里有他们就行,我已经通知了孙先生,他马上赶过来。”
周群把他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任苒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周群肯定有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天气热,身上的汗味有点微微发酸。
可是这种气息现在闻起来,显得那样亲切,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将谢尧像死狗一样拖动,任苒疲倦的合上了眼。
有时候人们朝后看,。总是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爱错人、做错事、走错路——
他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喜欢上谢尧?
他在回想他们初相识时的情景,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有谁能让自己百分百正确。
这就是人生。
只要最后能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那些伤痕,就让它们都留在原处,也许有一天他会全部遗忘,也许有一天他能心平气和的再来看待这一切。
任苒好几天都昏昏沉沉的,也许与轻微的脑震荡有关,也许是他的心灵需要休憩,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睡,他的梦境杂乱无序,他梦到以前的自己,可是人前自己并不认识周群,但在梦中,他总是看到周群。
也许那个时候,他一直渴望着有那样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即使不做什么,即使不说话。
在他孤单的时候、受伤的时候、绝望的时候······
只要有一个人还注视他、关心他······
就永远有一线希望。
等他能起床的时候,那天是孙世辉的葬礼。
周群有点犹疑:“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你还想窝在车里偷偷跟着我?”
周群就笑了。
任苒的精神还好,但是身体状态不怎么好,下车时候两脚发软。孙浮白的目光锐利,看了一眼周群,又落回他身上。
“还好吗?”
任苒点点头。
孙世辉的葬礼没像寿礼那样喧嚷,也许活着的时候都热闹完了,所以现在一切沉淀下来,显得如此寂静。
任苒向里走的时候,脚步虚浮,一步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点实在感都没有,所有人都很沉默,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但很庄重。
墓碑上有一张孙世辉的照片,大概是十年前拍的,照片上的他没有笑容,表情严肃。孙靖山站在一旁,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担心这场仪式会出什么差错一样。
她和孙浮白都没有流泪。
任苒鞠躬的时候,奇异的,他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胸口发闷,人也站不稳,鞠躬完要直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几乎一头撞到墓碑上去。
旁边孙浮白一把拉住了他,他的手很有力。
周群走过来扶着他,任苒松了口气,微微向后靠。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孙浮白沉默的点头。
“对了,谢尧······”
“他在一个很踏实的地方,你应该不会再有见到他的机会了。”孙浮白说:“我还问出来,当年他的车被动手脚,这事他知道。”
孙浮白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
山风有些凉,任苒打了个寒噤。
也许谢尧还活着,但是应该活得比死了更痛苦。任苒觉得,也许他从来不曾认识他。
往山下走时周群问任苒:“我背你好不好?”
任苒摇摇头:“我自己能走。”
他走得很慢,周群握着他一只手,怕他会跌倒。
“我们去哪?”周群问。
“听你的。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们都没有回头。身后,也许有人在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
往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起。
公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带子,向前方一直蔓延。
“去哪?”任苒问他。
“回家。”
周群把他额前的头发朝旁边拨了一下,轻轻把嘴唇印在他的额头。车上的人都在昏昏欲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周群把他揽过来,任苒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脸庞微微抬起来,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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