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悦轻巧的躲开沉重的摆件,看着韩父被气得面色发青,心里一阵痛快,虽然还想再刺他几句,但是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速战速决,不跟他们有过多的纠缠,便耐心的解释道:“周伯母打算让我开学后不要住校,恰巧博毅要到星皓上课,为了方便也要在外面住,伯母就说让我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我就想起我妈留给我的那套房子了。那套房子位置好,面积也不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住过去,总比满屋子甲醛味儿的新房子要强。”
“这么快就住在一起?”韩思辉微微睁大了眼睛说,“这样不太好吧,你才刚成年,虽然现在社会开放了,但是……”
“我们并不住在一个房间里。而且,”韩悦打断他的话,就在此时,一种类似于炫耀的想法忽然涌入大脑,脸上的笑容猛地绽放开,收也收不住,“博毅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他了。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订婚仪式了吧。”
“你还真不知道羞耻。”韩父冷冷的看着他,“住到那种让人戳脊梁骨的地方,你不害臊,周家人也不知道羞吗?人家不过是好心同情你,你倒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韩悦看着满脸鄙夷的父亲,虽然对他会对自己好言好语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他说出这种话,心中依旧无法避免的感到一丝受伤的疼痛。这是他曾经讨好了二十八的亲人,以前他虽然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还是自欺欺人的认为对方心中终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以为他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以为只是自己还不够优秀。若是这些话是那时还对韩家人抱有幻想的自己听到的话,恐怕会痛苦的仿佛要死了一般吧,上一世他总是这么在意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好在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韩家总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卑微的毫无尊严的韩悦了。这些话虽然伤人,但也不过是一两秒的事情,一想到刚刚向自己求婚时一脸淡漠,可实际上已经紧张的两耳通红的周博毅,还有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的周母和周老太太,韩悦就觉得刚才韩父所留给自己的残余的那点疼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罢了,他与他们本来就站在不同的道路上,尽管现在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两条路交缠在一起,但是将来总会有一天,他们将彻底的通向两个方向,再无相交的可能。
所以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无论多么刺耳多么伤人,都和街边的犬吠无异,无需放在心上介怀。他真正的家人是那个刚刚还拉着自己的手,手掌轻颤的请求和自己组成一个家庭的人,那才是真正该他放在心上珍之重之的亲人。
韩悦想通了这些,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再开口时,便没有再试图激怒韩父,而是平静的说道:“我和周博毅总是要结婚,成为一家人的。您认为的那些让您抬不起头的污点和丑闻,是给予我生命的女人和我生命最起始的部分,那是我人生的组成部分,不可分割,也无法修饰,也不能忽略。
“当周博毅决定跟我结婚的时候,这不仅意味着他要和现在的我结合,还意味着要包容我的过去和我的将来,我好的一面他要接受,我不好的一面他同样要接受。
“我妈的工作确实很丢人,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那样的人生下来的,而且在她活着的时候也担负起了一个母亲应当担负的责任,对我来说,她无可指责,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对将要和我度过一生的人隐瞒我的亲生母亲,这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
“况且我的出身和我的生母,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东西,只有我和他结婚,那么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面对这件事带来的各种可能的不好的后果,这不是现在逃避就能解决的。
“我明白这个道理,博毅他也明白,周伯母更明白。所以他们愿意博毅住进我妈里给我的房子里。那是对我的过去的一种承认,这表示将来不管因此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像父亲您一样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而是愿意和我一起承担。”
韩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才停下来缓口气,而韩父已经气得脸发青了。一看他这幅表情,韩悦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都白说,心中立刻开始感到一阵不耐烦,态度立刻变得恶劣了起来。他有些烦躁的整了整头发,接着说:“您赶紧把钥匙给我吧,我和伯父伯母都约好了,明天就去绣江园看房子去,伯父伯母日理万机的,腾出半天时间不容易。您要是把钥匙给弄丢了或者忘了放在哪儿了,也赶紧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现在就去找人把门锁换掉。”
韩父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嘲讽的角度,说:“丢人的事儿,别人好歹都知道用遮羞布掩盖一下,你倒好,偏僻那要拿出来到处炫耀,还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懒得管你,要是在那个书架最高层的那个小盒子里。”韩父用手指了一下,又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若是要试探周家对你有多看重,还是适可而止一点,小心适得其反,自寻了一条死路。”
韩悦皮笑肉不笑的回敬了一个虚伪的笑容,说:“那就谢谢您了啊。”说完,便从书房的角落里去搬椅子拿东西。
韩父书房的椅子都是实木的,非常沉,韩悦尝试着想把它搬起来,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抓着椅背把它拖过去。椅子腿在书房昂贵的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了四条深深的痕迹,看得韩父表情又是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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