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林面无表情地吓唬他,“像鼻涕虫,恶心巴拉的,还会钻来钻去。”
“……”
乔田快被他的比喻给恶心吐了,一脸虚弱地摆了摆手,“不看了不看了。你快点把它扔掉,我害怕。”
“扔掉做什么?”
晋林说道,“我上回去镇子上打工的时候,隐约听见有药铺在收蚂蟥,好像这东西有药性,能治病。”
乔田听完,拍了拍篓子,长吁短叹地暗示道,“这蚂蟥倒也挺幸运,临了还能是个饱死鬼,哪儿像我,饭吃不饱,还要被虫子咬。”
“……”
小少爷玩性大,上回邻居家的鸡跑过来和他玩了一下午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晋林看他可怜地紧,又算了算家里的余钱,这才道,“行了行了,等下我多捉几只蚂蟥,要是能卖钱,就去给你买一对成鸡来,养在家里天天下蛋吃。”
“噢耶!!”
乔田欢呼雀跃,高兴地扑到了晋林身上,“晋林你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最好的晋林一脸嫌弃,“给我干活去。”
·
等到忙完了农活,太阳已经西下,地表上的余温渐渐地散去,植物们也开始恢复了生机。
晋林提着装蚂蟥的篓子,和乔田并肩走着,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等买了小鸡,我们可以把糠喂给小鸡,这样每天早上都能摸到新鲜的鸡蛋,煮鸡蛋炒鸡蛋煎鸡蛋……啊,香。”
“小鸡做错了什么?”
晋林有一茬没一茬地应,“吃得最差的饲料,干着最苦的活。”
“你懂什么?”
乔田叉着腰教育晋林和未来的小鸡,“这叫忆苦思甜。”
晋林:“???”
两人到了家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乔田和晋林相视一眼,默契地停住了。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奶奶的声音,“……现如今家里实在困难了些,你不能再宽限几日吗?”
“那可不行。”
回答的是一个年轻些许的女人,那女人声音又尖又细,懒懒地说道,“您自个儿想想,都已经欠了两个月的钱,竟还是要再拖一拖么?我倒不知,我家里人是做布粥施斋这种生意的。”
“陈芳,你可别忘了,要真算起来,我们乔家本不欠你一分钱。”
奶奶语带怒意,“那年头的本金早就挣给你了,你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一年的利润就能吃足足七分,更不用提那契约分明就是你——”
“姨妈,我就问您一句,那条款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是不是您儿子儿媳画的押?那纸上可想写的明明白白,乔深两口子欠下来的债,每月要还三百文,还五年。”
那女人打断了奶奶的话,继而嘲讽道,“不是我不体谅您,我也知道您家里困难,这不,上个月都没来催债。可好心也不能当成别人耍赖的本钱吧?您要是非和我缠着那契约的事,行,大不了咱们就对簿公堂!看看谁输谁赢!”
“……”
奶奶攥住了自己的衣袖,气得手微微发抖,心里却也明白,这官司她注定赢不了。
那女人不耐烦了,一摊双手道,“我也不说虚的了,您看看,这钱您到底什么时候还?”
“你再宽限我两日。”
奶奶沉默半响,最后道,“最多两日,我肯定将这两个月的债都还上。”
“好。”
那陈芳点头道,“那我两日后再来。您也是长辈,我是小辈,不好不给您面子。只是侄女脾气好,您可千万别蹬鼻子上脸,倚老卖老。”
说到这儿,屋子里没了声。
不多久,那女人便走了出来。
乔田看她生得极胖,个子却不高,活像是超市里卖的果冻。她脸上的脂粉厚得堆积在一起,头上还插着好几根做工粗糙的玉簪子。
她出来后撞见乔田和晋林二人,面上一惊,故作和气地道,“哟,田田回来了啊。”
乔田半垂着眼皮看陈芳,没吱声。
那张白净的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平日里青涩的少年气瞬间褪去,脸色竟比旁边的晋林还要冷上几分。
陈芳被他看得心里一慌,故作声势地假笑道,“我的好侄子,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怨不着别人。我也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只要有钱,我自然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她说完,扶了扶头上插着的簪子,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她一走,乔田瞬间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立马垂头丧气起来。
“打起精神来。”
晋林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他心中有着诸多疑问,然而现在时机不对,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露出个笑脸来……别让奶奶瞧见。”
“我知道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乔田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像是给自己催眠一样。
他又想起刚才听见的那番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蹲下来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竹篓子,“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喝玉米粥吃窝窝头,小鸡……就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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