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娇嫩的鼻子与眼睛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但不停地打起喷嚏,眼泪也不自觉地汩汩往外流,纯粹是被熏的。
忙得晕头转向的冯松柏一见到她们就指挥起来,“快抱着二少爷与大少爷他们站一起。”看到那奶娘还站着没动,他跺着脚催促道,“还不快点,时辰快到了。”
奶娘诺诺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到冯松柏面前为难地道,“大管家,二少爷身子娇贵,这灵堂实在不适合少爷久留……”
“知道,知道,行完礼就将二爷抱回后院。”冯松柏心知这奶娘是被吓怕了,前一个主子身体弱得不知不觉就去了,这新主子又是个身体差的,她是生怕小主子再出事让自己担干系了,也不想想要是老爷没把握怎么会让她抱少爷出来。
真是个没脑子的!心里骂了一句,他不耐烦地道,“今天出殡总要让二爷送太太一程,亲家老爷太太都来了,总不能让人挑咱们的理,老爷特别吩咐了让二爷出来露个脸。”
奶娘这才安下心来,抱着阳澄走向孝子孝女哭灵的地方。
“让人去清查下,瓦盆准备好了没……”
听着身后冯松柏大声对小厮吆喝着,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他转身时望向奶娘的狠厉阳澄却没错过。
阳澄撇了下嘴角,知道自己只怕要换奶娘了。有点可惜啊,这奶娘虽然有点木愣,不过好歹照顾人还算精细,长得也还不错,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不知道新换的人怎么样!?
他也没能走神多久,就被嚎啕的哭声惊醒了。
国人本就重丧葬,奉天族更是有厚葬之风,葬礼上孝子孝女要大声恸哭以示哀伤,嚎哭的声量越是大表情越痛苦这才越显示其孝顺。
于是阳澄就看到自己的哥哥姐姐正跪在一白色蒲团上,穿着与自己一样的生麻布衣服一阵一阵的大哭着,连句囫囵话都讲不清了。
前世调查的时候隐约记得宁敬贤的大儿子叫宁云亭,女儿的闺名他就不知道了。从小丫头们的碎嘴中阳澄已经得到了一些讯息,似乎两人之中女儿居长,与大少爷只相差一岁。
这小姐弟两个都长得唇红齿白的,站在一起仿若金童玉女一般,相貌可谓上佳,均是肖其母多一些,特别是由于这三十五天丧事折腾下来,两人的小脸已经熬得尖尖的,他们的双眼都已经红肿得跟桃子似的,精神萎靡目中无神,看着好不可怜。
阳澄隐约记得自己熬得最凶险的那几天两人都去探望过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烧的糊里糊涂的,也没什么印象了,后来前院的丧事忙起来便再没看到他们出现过了,倒不知道他们二人对自己这弟弟的到来有什么感想!
灵堂里的哀伤气氛对阳澄没什么影响,但那浑浊的空气和吵闹的声音却弄得他很不舒服,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在襁褓中转动着黑溜溜地大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去世的是宁家长熄,又是当家太太,更是辅政大臣左师衡的女儿,灵堂的排场大,客人的来头也很大。
为了今天操持好不出岔子,宁家的五服至亲早已经聚集在一起招待纷纷赶来宾客,女眷们行过礼就被请到后院招待,男宾也各有人招呼,有条有理地不让女客被冲撞,也尽量不让男宾感到被忽视,前前后后出动的人手实在是可观。
整个灵堂中点满了烛火,照得灯火辉煌,在棺材的脚后位置也点着灯,被人精心看护着生怕熄灭,再又有盛大的水陆道场,声势浩大。
来客方面虽然比不了上辈子看到的宗室王府办丧事时那种十来顶大轿,四五十顶小轿,上百辆马车的宏大的气派,但是今天来了三个亲王世子,还有一个国丈,这等阵势也让宁家迎来了不少早就等着今天的京官,可谓人流不息。
要是左师衡亲自,只怕今天会更热闹了。阳澄没心没肝地想着,心情却不自觉地低落了,这热闹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揣测自己已经死了两次却不知道葬礼会是如何!
第一世的时候早年是自己无暇娶妻,等到知道自己身份以后却又总觉得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家配不上自己,可是大户人家即使是庶女也看不上自己,一来二去婚事便就耽搁了,为了这还得罪了不少人。
最后还是认亲之后又有了救驾大功才被赐婚,不过成婚没到两年那女子便病逝了,自己也不是重欲的,一心一意奔在谋反篡位这伟大的事业上,等到自己出事以后府里就只剩下四个别人送的通房丫头,连一儿半女也没留下。
犯了要诛九族的大罪,却还没有亲族可以让皇帝杀,不知道那有气没地方撒的文禛被气死了没有。
可以肯定皇陵那小心眼的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进,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草席子一卷随便埋入义冢就打发了。
而自己是阳澄的这一世,有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与老人,丧礼应该办得很盛大吧!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又太过悲哀了,只希望他们能够熬得过去,不要伤了身体。那个世界的科技已经那么发达,父母也还算年轻,也许还来得及再生个孩子承欢膝下。
即使再怎么自我安慰阳澄的心情也不免低落下来,再也没有心思看宁家的热闹,脑海里一会是凄凉的第一世,一会又是第二世时亲人的悲伤,这复杂的心思纠结在一起,他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两个孩子,居然有种悲天悯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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