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宁云晋的早有预谋便看出来,他身上带了一个小荷包,里面金瓜子、银裸子和吊钱都放了一些,沉甸甸的一坨,他天天带着也不嫌重,但是这些黄白之物在整个人泡了水之后,可比银票管用多了。
这村子里只有几户人家而已,听到他说前面决了堤都有些惊慌,宁云晋拿出几吊钱找他们换了四套旧衣服——两大两小和一床薄被。他的运气看来很不错,这村里居然还有个采药人,家里存了一些常见的治疗外伤的草药,想到文禛那一身伤,于是他也买了一点。
告别了村人,他先是扒光自己那身满是泥泞,又被体温烘干的衣服自己跳进小溪里面痛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农家小孩的旧衣服。宁云晋将自己的衣物清洗了一遍,这才打了一盆子水,背着从村人那里换来的东西回到破庙。
文禛还没有醒。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两颊烧得通红,呼吸十分急促,双手抱着头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即使脸上还有些泥泞的污迹也能看得出来这人的相貌实在生得好,褪去那身正装度加成百分之百的龙袍,皇帝陛下也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的眉峰如剑仿佛直插鬓角,鼻梁高挺,两侧颧骨微耸,嘴唇薄而色浅,用相书上的话来说这样唇形单薄的人天生对感情之事少有留恋,功利心重,而颧骨偏高的面相最是容易为了成功而不择手段,不但待人严格,更难寻私情。
而这个人也正是应了他的面相,为了天下便将自己舍弃了,让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宁云晋望着他不禁出了神,这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自己的仇人。他正昏迷着,根本无力反抗,只要自己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什么怨仇憎恨便都可以一了百了。
宁云晋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朝着文禛走去。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文禛的皮肤,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到身上,总算宁云晋的反应及时,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尽管是这样他整个人还是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文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艰难地坐起身,满脸戒备地望着宁云晋,“你是谁?”
宁云晋没想到伤成这样的文禛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攻击力,不由得庆幸自己那邪恶的念头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毕竟他要真想要文禛的命在洪水里就可以动手脚了。
不过看着文禛眼中的谨慎与陌生,他心中一动,瘪嘴委屈地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文禛的眉头蹙起,本来见是个小孩他的戒备便已经少了一些,再一看小孩手上拿着的只是一截明显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条,刚醒来时那如临大敌的表情更是松懈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小孩的长相,似乎真的有些面善,但是只要一思考自己的头便如同有人在拿着大锤敲打一样,疼得不得了。
“你是谁?”同样的问话,文禛这次不但和善多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疑惑。
宁云晋一看他似乎在忍耐头痛的样子,想着最近的事情心中的猜测不禁多了几分肯定。
虽然在血脉之力如何使用上他还只是个初学者,但是理论知识已经学了不少。其中有几项禁忌是被多次强调的,比如说不要短时间内频繁使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能力,不要在内功突破期间过渡使用能力,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容易损命。
想到自己那太子弟弟莫名其妙的突然好转,再又回想起之前遇险时文禛对他的保护,宁云晋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哪还不知道文禛这是走火入魔了,内功时好时坏、头疼、短暂失忆等只怕都是副作用。
文禛看到那小孩望着自己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幽怨,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责怪,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有些虚,于是小心地试探道,“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你是……我弟弟?”
弟弟!!?
宁云晋差点笑得喷了出来,幸好他这几年演戏功力渐长,居然还是保持了一副惊讶地面瘫表情。他也是在文禛面前油腔滑调惯了,拧着那破布条委屈地扭着,瘪嘴道,“我才不是你弟弟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亏你还当着我爹的面说过要照顾我的!”
文禛见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儿双目含泪,小嘴紧紧抿着——憋笑憋的,看着可怜巴巴的,他隐隐记得自己似乎真的答应了什么人要照顾这小孩的,可是自己似乎不但没做到,反倒还打了他一掌。
看他一直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刚刚跌疼了没有,文禛便有点想起身朝着小孩靠近,谁知道一动便觉得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宁云晋连忙爬起身,跑到他边上,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无碍。”文禛拧着眉头忍住痛,他反手抓住小孩问,“我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但是也会照顾你的。可是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宁云晋笑眯眯地道,“你是我爹帮我找的童养媳呀!”
第42章
叫你嘴贱!
宁云晋那句话说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原本只是想开玩笑,没想到文禛现在只怕脑袋真的有些不清楚,居然淡淡的“哦”了一声,看样子是当真了!
确定两人之间关系之后,文禛望着他的神情便柔和得让宁云晋心中发毛,反倒没胆量解释刚刚是自己的玩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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