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段尘的箭。
“你在发什么愣?!”鹤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深渊的另一头传来,“越来越多了!赶紧杀,完不成任务你也别回鬼界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重云失笑,飞快地朝段尘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便纵身投入战场。
妖鬼刀枪不入,想要杀他,唯一的突破口在耳朵。
修士需要将内力刺入妖鬼的耳中,使之在妖鬼体内爆炸,妖鬼感到痛的那一瞬间,便是整个外部防御失去作用之时,只有抓住这短暂的时机,才有可能彻底杀死妖鬼。
但这个方法对段尘来说没有必要,他的佩珠裹挟着的纯净之气,可以净化世间污秽,对于这种在污秽中滋生的怪物,是最有效也最可怕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妖鬼从深渊里爬出,没有五感的他们不知疲倦,不懂何为恐惧,他们只听从魔君的召唤,只知道要一直向上爬,逃出去,毁掉这里,将眼前碍眼的东西全部杀掉!
众人杀的眼睛都红了,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段尘放箭的速度越来越快。重云的血月刀在这尸山血海中几乎失了作用,他后来索性将青痕剑也一并拿了出来,左手握刀,右手使剑。
鲜血飞落在他的脸上,重云漆黑的眸子在微微的发亮,他其实很兴奋,青鸟族一向嗜战,崇尚武力,自小便受这种好战氛围的熏陶,重云也形成了能动手绝不多说废话的性格。
不知过了多久,重云手上的力气在逐渐的减弱,但却觉得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越发的清晰,重云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越战越勇。好似黑暗中一匹嗜血的孤狼。
丑时将近,躁动的深渊逐渐平息,裂谷两侧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众人气喘吁吁倒在地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景风累得翻白眼,林庭雷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鹤倒在地上,手中的判官笔已经分了叉,基本失去作用了。
段尘收起弓箭,从树上飞下来,将重云扶了起来,其实段尘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弓箭太消耗他的内力,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丹田内一片空空如也的感觉了。
鹤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呼吸,喘着气道:“我需要下深渊一趟。”
“你疯了?”重云心直口快,“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下去不就是找死?”
鹤没理他,解释道:“仙家众人最快也要明日才能赶到,深渊下面的怪物还在蠢蠢欲动,结界却已经快要破了,谁能保证在他们赶来之前,结界不会先破掉。我们现在下深渊,再设一道防线,应该能勉强抵挡住一部分攻击。”
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众人还是沉默了一瞬,倒不是说他们畏惧艰险,若真是畏怕这一点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率先赶过来这里,只是经过刚才一番鏖战,实在是疲惫不堪,提不起一点力气。
鹤也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强人所难,若不是他也已经精疲力尽,他断不会要求其他人同自己一道下去。
重云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见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正要开口就被段尘按住了肩膀,只听见段尘清冷的声音说道:“我随你下去。”
“也好。”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同重云吩咐一声,“你们在此守着,我们去去就来。”
见重云点了点头,鹤便转头对,段尘说:“走吧。”
两道雪白的身影一起走到裂谷旁边,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巨大的黑暗深渊中。
看着他俩消失的背影,重云眼皮重重地一跳,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他暗叫一声不好,挣扎着起身朝深渊边走去,突然,重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一阵浑白浓郁的雾气从深渊里腾腾而起,将他重重包围。
他在雾气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硬朗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偏薄的嘴唇总是习惯性勾起,露出一个带有点邪气的笑。
——属于魔君蒲霄的脸。
“你竟然没有跑。”看到蒲霄的那一刻,重云便知道他们都中计了,他刚才还有些不安的心反倒平静下来,脑子里一片清明,抽丝剥茧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蒲霄逃出十五夜竟然没有离开,那他留在这里做什么?他算到仙家众人不会放过他,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蒲霄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道:“当年段尘害得我修为尽散,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十几年,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报复呢?”
重云没有接话,蒲霄也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满足他倾诉欲的听众罢了。
“你知道魔是怎么来的吗?”蒲霄从雾气中走来,伸出冰凉苍白的手指捏住重云的下巴。重云在进入雾气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这雾气有古怪,他的内力竟然都没法调动,甚至连身体都动不了了。
重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猩红的嘴唇,听他说道:“魔是你们这些自诩高洁的修士之辈心中的邪念。贪、嗔、痴、恨、爱、恶、欲,人世这七情,只要是人都逃不开,躲不过。”
“但凡有妄念,魔便能滋生。”
蒲霄笑得张狂,“我只是没想到,连段尘这样的人都会心生妄念,你真应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一个陷在心魔里走投无路的人,哪还有当年的样子?”
重云心里一惊,因为他的话开始有些担心段尘的处境,偏偏此刻动弹不得,他顿觉憋闷,气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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