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与他对望,将他眼底的恐慌看在眼底,却没说出让他满意的话来:“我不知道。”甚至那个时候他是否还存在于世都未可知,他本就是为了驱除污秽而生,而这个目的达到了,或许他也就再存于这人世了。
重云顿了顿,艰涩地说道:“我明白了。”
“过去坐着吧。”重云整理了一下心情,随着人潮依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早在凤凰祭的前一天,这些位次的安排就已经告知给了众人,重云和段尘的位置挨在一起,都在重胥的左下方,重雅则在重云的后面。
二人坐下,看着重胥说了一大串开场词后,才终于悠悠宣布:“开始。”
早就说过,凤凰祭于重云来说不过是族里人借了一个由头来比试武修,但六年才举办一次,还是很值得期待的。重云离开了四年,族里已经涌现出了许多年轻有为之辈,他们都是凤凰祭司的有力争夺者,而重云作为上一届的凤凰祭司,自然免不了要被人打擂。
前几日都是所有参加凤凰祭的族人一对一比试,败方被淘汰,直到选出前十的强者,这前十名可以选择跟重云比试,若赢了,那么就要跟余下的九位再比试,一直到战胜最后一位,那么此人便是新的凤凰祭司;若是输了,仍旧可以选择与余下的九位再比试,争一个第二名。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不跟重云比试,而是采用一开始的淘汰赛的方式,直到选出最后两位,分个胜负,再由最后一名来挑战重云,赢了,便是下一任凤凰祭司,输了,所有人的名次依次往后挪一位。
是以前几日重云倒是过得悠闲,看着别人比赛好似跟自己无关,但直到十位强者选出来后,他就忙起来了。
重云发现,这十位里,竟有半数都是他并不熟悉的后起之秀,而且在听说他是上一届的凤凰祭司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指名要同他比试,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重云真是哭笑不得,但规矩摆在那里,他也不得不接受。
因此这几天就出现了他这种脚不沾地的情况,他虽说天赋强,修为也高,但这些人也无一不是族中的佼佼者,重云守擂也守得很艰难,直到打败最后一名挑战者,他倒在擂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四哥你太棒啦!”重雅在身后兴奋地尖叫。
四周其他人也或是羡慕或是敬佩地在起哄尖叫。
坐在首位的重胥面色有些复杂,一方面为重云的优秀而高兴,一方面又为他即将离开而浪费了这种天赋而生气,纠结了半天,就看见段尘起身走到擂台上,俯身将重云扶了起来。
“还能走吗?”段尘的声音清清冷冷,似雪山上的风拂过重云的脸颊,让他因战斗而激动发热的面庞稍稍冷却下来。
重云躺在地上,望着头顶上方的段尘,像是脑子被磕了一下,脱口而出:“不能,要不你背我吧?”
他把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刚刚褪去的热度又再次席卷而来,他还在想着说些什么来弥补这个口误,让段尘不要为难,谁知段尘竟真的蹲下来,将他背到了背上。
重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我开玩笑的。”
众人见段尘将重云背起来往居处走去,起哄声一时更大了,这段时间他们都看见了段尘头发上系着的青翎,对两人的关系有了非常严重的误解,但很奇怪的是,本来是固守在山里的人们竟对此接受良好,好像真的就是把段尘当做是入赘而来的姑爷一样,连凤凰祭的位置,也是安排在了重云的身侧。
段尘背着人,走路很慢,其他人的起哄声他都听在了耳朵里,但却没有多余的想要去解释的心思。他只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重云的时候,他也是亲自将满身伤痕的重云抱回了客栈。
只是当初的心情与现在相比竟有些不同,那时候的他,看重云与这世间渺小的事物没有任何不同,他送他去医治,也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弱小的动物一般;但此时,他没有听见重云说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重云猛烈跳动的心跳,那震动从紧贴的后背传到他的身上来,甚至让他也生出了两分相同的,名为紧张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
段尘想不通,明明这个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可是心境竟会与当初截然不同,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重云不知道段尘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
“什么?”段尘没听清他说话。
重云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背我?”
段尘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提议的吗?”
“……”重云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哀,他想,果然不该对段尘这个人抱有什么幻想。他沉默好半天,才半开玩笑地说,“你也真是难得这么听话啊。”
段尘嘴巴抿成一条缝,才冷冷地说道:“你太累了。”
重云愣了愣,想着这算是他的解释吗?又听见段尘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该休息一下。”
重云刚才还满是阴云的心绪骤然又是阳光明媚,他闭上眼睛趴在段尘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想着这下可真是完蛋了,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个人给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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