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随着他的动作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来时的路竟不见了,他悠悠地打量了少年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少年人的家里十分简陋,一张稻草铺成的床,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一旁放着几把木头凳子,锅碗瓢盆全都堆在厨房灶台的角落,水缸里接满了水,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些晒在屋外的野菜和柴火了。
少年面对两个陌生来客,明显看得出有几分局促,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中,却涨红了个脸,手脚都无处安放。他见段尘将重云小心翼翼地放到稻草床上,又替重云擦了擦脸,这才终于看清,原来这位受了伤的人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少年在两位面容俊秀的人脸上扫了扫,有些疑惑他二人为何会流落在此,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但到底是没有主动问出口。
“有干净的衣服吗?”段尘转过身来,目光深沉地望着少年。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才慌乱地说道:“有,我去给你拿。”
他跑向后院,从晾衣绳上取下两件衣服,跑回来递给段尘,看着段尘将衣服放在床边,又帮重云把衣服脱了下来,锦衣华服与粗布衣衫两相对比,少年的脸羞愤得满脸通红。
他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段尘毫不介意地替重云换上衣服后,才道:“还、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段尘将脏衣服捡起来放在一侧,对少年说道,“烦请你帮我看着他,我出去找点药。”
“药?药材需要吗?我这里很多。”少年一听段尘有所需求,眼睛一亮,“就在后院里,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段尘略一思索,随即点了点头,同他去了后院。
与空落落的前院不同,后院堆满了东西。院墙处种了几棵枣子树,树上结满了枣,沉甸甸得几乎快把树给压弯了腰。树与树之间挂着晾衣绳,还有几件未干的衣服晾在上面,院子的地下则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明明天色昏暗,段尘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需要的几样,便低身挑拣了几样,又转过身凑近问:“可有熬药用的罐子?”
“有、有!”少年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的小马,腾得跳了起来,跟火烧了屁股似的飞速逃离段尘的周围,“我去给你拿!”
段尘望着他仓皇奔逃的背影有些疑惑。
……
熬药的过程里,少年就一直紧张兮兮地蹲在段尘的不远处,望着他搅拌着药罐的动作,时不时有一瞬间的愣神。
“看什么?”段尘难得主动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话落,少年蹦的更远了点,他使劲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你是结巴?”段尘某些时候说话跟重云一样,一张口就得罪人。
少年涨红了脸,好半天憋出两个字:“不是。”
段尘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修长的手指按着手中的筷子,有些漫不经心地搅拌着药罐里的药汁,氤氲的雾气让他的面容有些看不分明。他垂着眼睛,烛火下,长睫在面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也遮住了他眼底的纷乱。
换做以前,他绝想不到自己竟会为一个人熬药。
自段尘降世起,日子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绝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在佛门地位崇高,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又何曾干过这种活?刚才熬药的步骤还是向身边的少年请教过的。
原本少年想要替他熬药,却被段尘拒绝了,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总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该做的事。
段尘有些出神,他想起来时曾被迦南拦住,那个让他一向不喜的师侄站在他的面前,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似的,让他没来由的厌恶——他其实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师叔,你知道重公子的身份吧?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
段尘眼神倏地一冷,沉声问道:“什么身份?”
“自然是青鸟族的身份。”迦南皮笑肉不笑,目光灼灼望着段尘,“师叔知道了这么一件大事,还要瞒着大家,只怕不好吧。”
妙语从一侧走出来,安静地立于段尘身旁,在段尘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没说一句话,但段尘却懂了——那日段尘与重云在后山的谈话,竟被迦南听了去!
这一件事对于佛门之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重大的事,佛门中人在修真界地位超然,大多僧侣也是潜心修炼,却不奢求长生,因此对这虚无缥缈的传说并不一定就会放在心上。但段尘望着迦南与平日里并无两样的面容,心底里却蓦地一沉。他开口道:“那又如何?”
迦南唇角一掀:“师叔可知他在哪里?”
“师兄,你问这些作甚?”妙语适时开口,无悲无喜的目光扫过迦南的面庞,“何况,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师弟,我其实关心的是师叔呢,”迦南笑嘻嘻地冲妙语摆了摆手,随即,在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他突然发难,一掌拍向段尘!
那一掌运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竟一下将段尘击退了两步,喷出一口血来。
“你看,现在师叔已经无暇去关心重公子的安危了,毕竟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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