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我十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幼年时候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娘说没关系,不记得最好。娘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可是我想知道。想知道娘为什么不告诉我十岁之前那些事儿。叔,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我爸爸呢?
我记得爸爸带我去喝早茶店。
我记得爸爸夸我会享受。
我记得爸爸教我打拳站梅花桩。
可是我不记得他的样子。
我也不记得爸爸到哪里去了。
我努力去想,一想头就疼。我想不起来。
张叔叔说爸爸去了美国。可他不肯告诉我更多。
我找不到我爸爸。叔,你能告诉我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哪里?”
痛苦弥漫上兔子爷的小脸蛋。他扯起嘴角,强行微笑着拒绝他,“我不能告诉你。我累了。你帮我推轮椅出去喝早茶。像从前那样。”
西寅醒觉这是要一点点告诉他的意思。
才刚把手放上去,兔子爷就不满意了。“你以前不是这么推的。”
西寅规规矩矩,慢吞吞小心推轮椅。西寅趁机问,“那我以前是怎么推的?叔您告诉我吧。”
“抱。”
“啥?您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
兔子伸手,大声:“不推。抱。”
西寅单手抱起,放好轮椅。他能感到怀里的人正感受着他这坚实的臂弯,抚摸过去,环住他脖子,听着他比强壮有力的心跳。这让青春期的西寅受到极大的冲击。
他到现在还是想,如果当时不知道这个人是他叔叔,他会不顾性别辈分做错事。
兔子爷看他脸色猪红一般润。一脸得逞的笑容。西寅知道自己被耍了。他还不能发火。只能顺着长辈的意思,一点点套出话来。“叔,我们以前是不是关系特别铁?”
西寅那时候也起了心思想让他教自己怎么当这个三当家。他靠一块木牌上位。组内事务全部都是张叔叔帮忙打点。他这个三当家反而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张叔叔心疼他。他也知道自己看账本是数字认识他,他打声招呼继续睡。
兔子爷真不愧是老前辈。听这一句就明白他那点小算盘。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眯着危险的眼睛,教导他,“想要从我嘴里套出话来,你先得学会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藏起来。”
“叔真聪明。瞒不过叔。”西寅习惯性奉承。
兔子大概坐着难受,在他臂弯里扭动两下翘臀。那紧致的肉感!西寅的儿子当时就不淡定了。偏偏兔子爷还挑起他下巴,诱惑他,“你爸爸要像你这么沉不住气,当年东山一役,灭族的就是我们。”
西寅一对浓眉挺起。有他爸的情报!不过兔子爷这动作怎么有点,那个,在人心头挠痒痒那种感觉?
莫非这就是高人?
高招?
“叔你摸我下巴做什么?我今早胡子没剃干净吗?”
兔子大概没料到他这一招。脸先是一红,随后考评一般继续摸他下巴。“摸摸我的狗,不听话那就,扔出去。”
最后三个字是在他耳边吐着气儿说的。温热得西寅全身一个颤抖。
真不愧是爬上兄弟床的人。这撩人的本事比他娘这个前脱衣舞娘还要了不得。
“听话听话。绝对听叔的话。叔说什么就是什么。”
兔子爷这些年确实教了他很多。从穿衣打扮到为人做事,教导得比他张叔叔还要用心。
相处久了,西寅就发现这个叔啊,那不是一般的幼稚。也不是平常的睿智。
生意场上的时机他拿捏得比廖天瑞更准。为人又率性、自由。很合西寅的胃口。
可以说,廖天瑞是促进西寅成长的劲敌,张忌惮是他成长的孵化机,那兔子爷,就是在后面抽着鞭子看他狼狈逃跑的样子哈哈大笑的坏心眼儿师傅。
第61章 兔子爷记得的三当家
问他可记得初见?
兔子爷当然是记得的。
他伸出手,在桌上摘下西寅的菩提子手链,一颗颗数着。数着三,拇指哗啦进袖子里一颗,继续数二。
“我当然记得。”
他记得这个虎子啊,六重门外第一道门外面坐着,大腿的血像破了的水管一样流着,半昏迷状态还精神抖擞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好,好漂亮的叔叔。”
虎子随他爸,自小懂得享受美食美人。1990年宁日带他跟兔子喝过一次早茶。宁日是来提醒他放下执念的。言语中都是正儿婉儿如何恩爱。他痴痴笑着。没在听。
虎子当时4岁。一边吃茶,一边偷偷抓兔子碗里花生焖猪手。
兔子爱吃花生。他爱猪脚。他的筷子跟虎子的小手常常碰到一起。兔子干脆整碟推给他。
虎子吃得欢快。支开一口被弟弟踢掉的乳齿,笑得忘乎所以。
他不曾见过这么无忧无虑的人。直叹道,“像你这般无知无觉倒是最快乐的。”
虎子那作死的名句就蹦出来了。“我猪道的,猪手好次,叔好看。”(我知道的。猪手好吃,叔好看。)
莫名其妙被撩的兔子摸摸他的头,心道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孩子,跟他爸一个样儿。
“你这嘴啊!长大之后一定又是你爸那样坐拥后宫三千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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