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木柴砍回家还要劈开晒一晒才行,弄起来比较麻烦,但章树出的价钱比较好,所以村里的汉子也有愿意上山砍树回来制木柴的。
傍晚村里的人聊起天时,都说章树家现在翻身了,寻常百姓哪有买柴火烧的?肯定是赚了很多钱。
又有人说可不是嘛,他家做的那秋薯粉条晒了那么多,成天运到县城去卖,能不赚钱吗?他们等闲是轻易不敢上县城的,谁知道那闷头闷脑的章树居然上县城做起了生意。
这些人就算没上章树家做过工,也上他们家看过,看的时候特别仔细,许是大家心里都存了一样的心思,但谁都没有说破。
可是关上门后在家里小心翼翼的一试,秋薯粉是做出来了,可就是成不了粉条,放到热水里一搅和就稀稀拉拉的,根本结不起来。
他们也不好意思去问,毕竟这算是偷学了人家的手艺,做便做了,问就不好了。
其实在章树家干了活的也有自己试做的,结果和那些偷学的人差不多,都是稀稀拉拉的。于是大家认为,章树一定是有秘方,怪不得敞开门给大家看,合着学也学不会。
何越在村里倒是听了一耳朵这个事,但他认为,章树曾经表示过要让村里人一起做,那么就一定会教给大家,现在没说应该是时机不对。
他和来旺对章树都很佩服,一天能赚那么多钱的生意说给丈人家就给丈人家了,他们可是到帮忙的,不像村里人只能靠猜。在他们心里,章树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章树确实觉得时机不对,为什么呢?一来,他现在的干粉条生意还没铺开,买家没找到他不敢轻易带大家一起挣钱。
二来,这周边村子的秋薯都给他家收了,现在村里人若是想做也只得那一二斤,学会了之后走亲戚朋友的难免透露出去,这样一来,到了明年春天做春薯粉条时,就不知得多出多少人家了。
不是他小肚鸡肠不准别人学去,而是大伙儿在没赚到钱的时候自然对这个不会太重视,不花本钱学来的东西慷慨也就慷慨了,到时候周边十里八乡都做了他们村的卖给谁去?
他必须保证自己村里先富起来,才会铺开到其他村子。通过那次的徭役,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是村子里没点能人,那么走到哪都是受欺负的。说好的修堤变成了清淤,不就是看他们村里没有说的上话的人吗?
章树准备年后春耕的时候再说这件事情,等到春薯挖上来了再教大家做。他也知道村里人差不多都会了,但最关键的一步他不说也没人会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过年。
前些天过腊八节,他们家还在做干粉条,一个好好的节就那样忙活过去了。今年赚了钱,过年还不要好好过,毕竟庄稼人也就过年这会能松快松快了。
昨天章树运回来的那一筐东西章奶奶和他们一起归置了下整理好,给交好的人家都送去了一些柑橘,难得大家一起尝尝鲜。给老丈人的当然不能少,就是给来旺家的章树都额外添了两个苹果。对人肯定是不能太一视同仁的,好的不好的都给一样的东西,那谁还对你好?
十二月十八是河道上最后一次停船,章树带着家人一起上县城来了。他原本也叫了余小六,但余小六说要喂猪就不跟着了,他们也只能算了。
河道上听到消息赶来的人特别多,大部分穿的都是棉布衣服,家境殷实的那种。
章奶奶有些羞涩,时不时就低头扯一下自己的衣裳,生怕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给这些城里人笑话了。农家人面对城里人那种天然的自卑感章奶奶是摆脱不了了。
平时沉默寡言的章爷爷反而身板挺得直直的,乍一看上去显得十分自信,但实际上,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出卖了他。
章树看着有些心酸,虽说他们家在村里一直算是还不错的人家,但是爷爷奶奶在面对这些所谓的城里人时还是很不自在。
他一定要多赚些银子,不管到哪儿,人都能有底气。
章爷爷章奶奶走在外面就已是如此,再听见小贩们叫价之后,就更加的心慌了,动不动就是几十文一斤的东西,他们真的要买?
李木槿和章树买过一次,花钱就更大方些了,何况他清楚章树的本事,花了再多他也挣得回来,怕什么!
于是李木槿给二老下了“死命令”,趁着章树去停牛车时,对章奶奶说,“阿树今天说要买够二两银子才回去,他这个人倔的很,说到就要做到的。您也知道我们年轻人花钱没个数,挑东西又不知道捡好的要,等会买东西您给掌掌眼,横竖都要买的,千万别花了钱还不高兴。”
于是章树回来时就发现章奶奶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点你咋这么不懂事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见章奶奶和李木槿一起上前去了,他忙和章爷爷追上去。
花钱是女人的天性,既然是一定要花出去的,自然是怎么划算怎么来,章奶奶一改之前畏缩的样子,在每个中意的摊子前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她人虽老眼却利,挑的东西都是个顶个的好,杀起价来也毫不留情,前几位摊主被她一套杀下来,眼泪水都差点流下来。
花钱是会让人上瘾的,渐渐的,章奶奶也体会到了花钱的乐趣,遇着想买的东西直接就买了,还给章爷爷买了一斤上好的烟丝和水烟筒,乐得章爷爷这般不苟言笑的人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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