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是无法可想,为了留住对方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要表真心,至少也要看得到人,不是吗?况且这么做,也能让对方理解到『这个人』对他的渴望有多么深切。」
「……您确定『这个人』这样做真的有表到真心?」
「什么意思?」
「听您的叙述,阿迪阁下早已对这份感情磨尽了信心,在这种情况下,出于自我防卫的心理,不论『这个人』做出什么行动,阿迪阁下都只会尽可能地往负面想,以免再一次因失望落空而受伤……从这一点去推测,『这个人』拼命把他拖上床的举动只会让他认为『这个人』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对他的『身体』有欲望而已,并不能证明『这个人』是真的爱他。」
说着,见裴督之主面上一瞬间闪过了一种像是天打雷劈的表情,难得能训对方训得那么畅快的科立耶又补了一刀:
「另外,不晓得您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床上真心话,床下成屁话』,男人在产生性冲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很多都是不经大脑的,就算说的时候确实发自真心,等到嘴巴再次由大脑控制的时候,这些话自然便成了一时冲动的屁话──这是有统计数字支持的。裴督在各大都市针对著名妓院和数百名交际花的调查充分支持了这个说法。」
瑟雷尔开始怀疑自己找科立耶来「谈谈」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
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蠢事,但科立耶的分析却告诉他自己原先所以为的「蠢」都还是低估了的。
他以为他已经向师父表了真心,现在看来却不仅半点诚意都看不到,反倒还可能让对方产生某些不太好的误解……而一想到师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早前的一切的,瑟雷尔胸口便是一阵几欲窒息的紧缩。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先前的隐瞒遮掩都是那么样地可笑。
明明都已无助绝望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顾忌什么面子?既然已经决定了信任科立耶,就该原原本本地说出一切、认真地向对方请教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说到后来一点正经样都没有……思及此,裴督之主长长吁了口气,而终在下属略带分询问的目光中再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苦笑,问:
「那么,我该怎么做?」
「大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其实我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大人和那位阁下之间的问题根源在于『信任』,所以在属下来看,处理的方式基本上可以分为三个步骤──坦诚、合理化和承诺。」
由主人的坦言中明白了对方的认真,沉默片刻后,有些被软化的科立耶终于收起了毒舌,根据先前的认知回答起了主人的问题。
「首先是坦诚。在属下看来,因为彼此先前都有所隐瞒的缘故,两位虽然都自认十分了解对方,其实却存在着不少误会……而化解误会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坦诚相告。所以您最先该做的事,就是将您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不论好坏,都无所隐瞒。」
顿了顿,「再来,既然是全盘坦诚,自然会有一些不那么……好的地方。对于这些部分,比起说谎或掩盖,更好的方式是说出实情、然后将它合理化出更能让人接受的原因。如此一来,以那位阁下对您的重视与疼爱,一定会有所体谅的。」
「至于承诺……这个应该不用属下解释。身为传奇的您一定可以找出足够表现诚意的承诺,问题只在于您愿不愿意用而已。」
「承诺……灵魂誓约么?」
明白科立耶那句「愿不愿意用」指的是什么,瑟雷尔苦笑愈深,心底浮现的却并非如下属暗指的排斥或抗拒,而是害怕。
害怕……即使他提出了,师父也不愿意接受。
看来就像科立耶说的那样,他最最应该做的,其实是毫无保留的坦诚……如果没有坦诚,就算师父一时接受了他,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夜也会成为他们二人间的刺,让师父心底永远留着伤痛、留着心结……而单是这一点,便已足够让他放弃那个已经压抑了四百多年的秘密。
如果说出一切,师父……应该会谅解吧?
不会认为自己是蓄意欺瞒,更不会因此便放弃自己、远离自己,只因发现了自己……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好。
可这些忐忑、这些挣扎,终究也只能保留在内心盘桓而已。所以听完科立耶的建议后,瑟雷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随即一个眼神示意、让对方自行离开了此地。
而他自己,也在片刻沉吟后传送回了法师塔,然后一如既往地来到了那个在过去四百年间一直被他鸠占鹊巢的房间当中。
──昔日施放的保存魔法已经撤销,刻意留存的气息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杂揉的淡淡芙兰花香与花梨木香气……回想起半个月前曾经盈满了整个房间的靡香,裴督之主眸光微暗,却没有如以往那样直接倒上床榻嗅闻心上人残留的气息,而是由床旁的矮柜中取出了一枚足有一个成年男性拳头大的浅金色晶石来。
晶石成色剔透,唯独中心有一丝丝如云气般的银丝缭绕,却不仅未曾破坏晶石给人的美感,反倒还更增添了一股玄奥的气息……如果雷昂在此,一定一眼就能辨认出晶石的属性,而且因此两眼放光、大流口水。原因无他:这是一枚显影晶石,而且还是一枚容量极大、品质极佳的显影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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