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那时的情境而言,示威什么的……早就没了任何意义。
也是在那之后,曾经是洛瑞安邦立大学校长的莫列斯提前退下躲到了人文学院,一方面承袭「老师」的兴趣,一方面也藉此摆脱繁杂的事物努力增强实力。瑟雷尔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镇场」以维持洛瑞安的纯粹性,也许莫列斯早就亲自去找西法报仇了。
而面对徒弟这番内涵丰富、且兼告状、撒娇、不甘、懊恼于一体的话语,阿德里安回应的方式很简单。
「你就算转移话题,我该说的还是要说。」
伴随着如此一句,完全不把对方先前爆的料当作一回事的银发长者已经接着先前被带开的话头继续数落了起来:
「连真身来此都有这种危险,更何况是你现在的身体?经过刚才的……咳嗯、你变成这副模样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吧?晚上……不、你既然恢复得这么好,干脆现在就回法师塔去解开封印!」
「你刚才明明说晚餐后──」
「那是我考虑不周……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你如果不肯听,我就直接送你回去。」
说着,越想越觉得这么做才对的阿德里安心念一动,身旁就已是一道空间裂缝撕开,对应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位在无尽虚空之中的法师塔……见师父动了真格,瑟雷尔也不敢再说什么「你难道就不希望多花点时间和我在一起吗」之类的废话,连珠炮似的开口就道:
「回去了不能再来?而且谁说我变成这副模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什么意思?」
入耳的话语让阿德里安有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本已张开的空间裂缝也因此阖了上:「你做了什么,瑟雷尔?」
「请叫我克拉克·肯特──当然,只有『克拉克』也可以。」
即使是背水一战,以裴督之主的心计,又岂有可能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变成这副模样跑来洛瑞安?「我想学院主席方面应该给过了通知才对……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人文学院的学生、艾梅兰二号楼的一份子了。至于房间……当然是和师父一起住了。」
──这一刻,尽管眼前的人仍维持着黑发少年的模样,阿德里安却已很难再将先前那种彷佛回到四百多年前的宠溺与疼惜延续下去。清朗面容之上神色微沉,他就这么定定地凝视了徒弟好一阵,直到后者被他看得渐渐有了几分无措,他才垂下眼帘,难掩疲惫地启唇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待在师父身边,不行吗?」
见师父表情变了,瑟雷尔也不再用先前孩子般嘻皮笑脸──或者该说是死皮赖脸──的那一套,双臂依旧紧箍着身前的银发长者,神情却已是属于裴督之主的成熟与微微黯然:
「有雷昂遇袭的事在前,师父也不想卷进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当中,自然不可能让『伊莱』过来……既然如此,我能待在你身边的方式,不也就只有这唯一的一种?」
「瑟雷尔──」
「至于危险……如果无人知晓我的真实身分,就算只有六、七级的实力又怎么样?我的感知一样保持在传奇的强度,绝对足以在遇袭前解开『时光回溯』的封印……相较之下,师父,实力只有圣级的你不是更危险吗?对西法而言,你才是那个可能意味着突破的契机;至于我,充其量也就是个提取生命力的机器而已……师父会担心我,我难道就不会担心你吗?」
说到这里,黑发少年微微一顿,眼圈已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
「先前我之所以能按捺着不过来,是因为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怕自己会再惹你生气……可现在话既已说开,面对失而复得的宝物,想天天看着、守着、呵护着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师父……你只是习惯性的担心我,可我,却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你的死亡了。」
阿德里安闻声一震。
回想起那于时空交会处将他唤回人世的、瑟雷尔泣血呼唤的一幕,看着眼前黑发少年始终潜藏着抑郁的墨眸,他心头微酸,突然意识到即便彼此重逢至今已相处了好一段时光,和之间相隔的四百零四年比起来也终究太过短暂……就算再怎么想像,他也无法真正体会到这个孩子在那四百多年间所怀抱的痛苦与绝望。因为,正如同他所受的伤,瑟雷尔无法亲身感受;那个孩子所经历过的失去,他也同样无法触及。
他对瑟雷尔的在乎和爱,数算起来也不过延续了三十多年的光景;但瑟雷尔对他的感情和思念,却已有四百三十多年那么长。
感情或许不能以时间做衡量,但在考虑到对方心情的时候,阿德里安却无法不去在乎、顾及这一点。
所以沉默片刻之后,银发长者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我的底线很简单:考虑到现在的努泰尔大陆上见过你十五岁模样的人少之又少,你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样子以『克拉克·肯特』的身分待在洛瑞安……前提是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既然你说除了陪伴、也是为了保护我而必须待在这里,那么我也有权利提出我的要求──我所谓的自保,是传奇等级。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有办法遮掩莫列斯等人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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