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知道瑟琳娜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银发剑圣便也先将心头纠结的事暂时放到一边,坐直身子询问道,「诸神之战前的遗迹现在发现过的没一千也有八百,这个哈尔多拉遗迹能够引起人注意,想来应该有一些特别之处?」
「没错……据说这个遗迹是当年某个神只培养战士的地方,里面至今仍埋藏着足以让平凡人改造体质瞬间成圣的药物。」
「你……难道说?」
「记得你之前提过,要想彻底解决阿德里安心脏的问题,除了冒着死亡的危险让他换一颗心脏,就只有让他突破圣阶、利用入圣时的洗髓伐脉改造他的身体解决隐患这一点……如果能在哈尔多拉找到那种药,那孩子就能从此一劳永逸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种药是真是假谁晓得?为了这样不确定的消息去冒险──」
「但如果不尝试,难道就等着阿德里安哪一天真的发作出事?」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即便清楚对方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想到那个孩子可能真有捱不过身体的状况就此离开他的一天,瑟雷尔胸口就是一股几欲让他发狂的疼痛和愤怒涌上,让他终忍不住一句爆喝中断了对方的话头。
但他毕竟是自制力极强的人,所以沉默片刻、几个深呼吸后,他还是强自冷静了下,有些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瑟琳娜,我不希望你去不是因为不在乎阿德里安──我绝对比你想得更在乎他,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已经再没有人能够像那样进到我心里、让我时刻惦念了──只是这个消息太可疑,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没听过这世上有能够让人一举成圣的药物。这种说法听起来更像是故意引人前去的陷阱,你去了,若只是希望落空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雷昂怎么办?阿德里安怎么办?」
「你说活了这么些年……虽然不太想面对这样的事实,但你年纪比我还小呢,怎么能说得这么武断?」
「这──」
下意识地用自己活了四百多岁的立场说话的瑟雷尔给对方的反问噎了住──尽管脑中有无数正当的理由可以说服对方,但在不暴露身分的前提下能说出口的却一个也没有。
所以他只能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他的语塞而露出了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用标准乐天派的口吻道:
「而且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我好歹也是圣阶了,你就对我多点信心怎么样?」
「……我知道了。」
意识到瑟琳娜根本不是来徵询他的意见,而是来尽告知责任的而已,披着银发剑圣壳子的裴督之主皱了皱眉头,虽心有疑虑,却仍只得有些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所以你接下来是打算去伊洛瓦底?」
「嗯。虽然决定要去了,但有些补给还没完成,情报方面也还有些不足……我大概会在伊洛瓦底待上三、四天才会动身。」
「住处跟以前一样?」
「没错……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吧?鸡蛋不能放在同个篮子里有没有听过?」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提高你的生存机率而已。」
说着,瑟雷尔沉默了下,位在裴督的本尊却已在此时入手了哈尔多拉的情报……「过两天我会带一些用得上的药剂和炼金道具给你。别太急着出发了。」
「好。」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利益一致,又有了约二十年的交情,瑟琳娜当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跟他客气──她可是知道眼前人的身家有多么雄厚的──只是一声应罢,本该就此离开的她明艳的面容之上却已是几分迟疑浮现,而在瞧见银发男子无声挑眉的询问表情后,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境开了口:
「伊莱……我虽然不晓得一向对阿德里安极为在乎的你为何会摆出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来,但不论那个孩子表现得多么不在意,他的心里……都是很痛苦的。」
「瑟琳娜……」
「你也应该清楚,他处在这种微妙的年纪,本来就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但或许是他对我没那么重的戒心、又或者我还是有几分女人特有的直觉和敏锐度,我可以感觉到那个孩子……其实真的很思念你、也很想见你。」
回想起阿德里安故作不在乎地谈起伊莱时、那双金眸中总会闪过的几分黯然,瑟琳娜只觉得心疼不已,恨不得将眼前人打包捆捆,直接扔到艾梅兰去。
可这一回,面对这样让他听来理应无比高兴的话语,瑟雷尔选择的却只是沉默……瞧不出一丝冰冷的银眸间浓浓苦涩、挣扎与自嘲交错,却始终没能如对方所期望的那样做出什么承诺。
看着平日总有几分不可一世的男人露出这样颓然的表情,于心底嘀咕了句「男人就是没用」,遇事向来果决豪迈的瑟琳娜微微一叹,也不再和这个不知该磨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的人浪费时间,一声「我走了」后便不再多留,无比潇洒地迳自起身离开了屋子。
而无须顾念礼仪的瑟雷尔并没有起身送她。
他只是就这么颓然瘫坐在沙发上;而位于裴督的真身,却已划开空间裂缝直接回到了法师塔中,像无数次心乱无措的时候那样进到了师父房间里,将整个人埋进了那熟悉的气息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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