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爱上「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原因,却和当年他愿意打开心房让师父进入的理由如出一辙。
而这,也是当他第一次惊觉自己竟然真的在阿德里安身上寻找师父的身影时会那么样的惊惶的原因……因为内心深处,他已经隐隐察觉了自己对阿德里安怀抱着什么样的情感;而这份情感的萌生是基于那孩子和师父的相似,不也正意味着……他的心里,其实也是爱着师父的?
可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在师父已逝的情况下,这样的答案,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自欺欺人,换来的却是那一夜的失控与和阿德里安的渐行渐远……他渴望着那个孩子,却又不停告诉自己不能接近、拥有对方,内心挣扎压抑到最后,就是那个蠢到不行、差点害死了阿德里安的决定……和之后彻底脱了序的种种。
虽说……回想起来,不论是四百年前还是现在,面对师父时,他所做的决定好像就没有一个是不蠢的。
明明爱着对方,却总是自以为是地恣意妄为、甚至几度让对方生死交关什么的……光想,就觉得自己实在糟透了。所以知道阿德里安就是师父的那一刻,紧随在狂喜之后,更快占据了心头的,却是恐慌。
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慌。
因为意识到自己究竟做出了多少混帐事,又怎么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师父的心。
──在那个瞬间,他或许没有能够如此理智清楚地去数算、厘清自己这些年来的「罪状」,却已隐隐感觉到了不妙,以至于当下的第一个举动便是顺从本能地冲上前去抱住师父,目的只为了在师父回过神来算帐前先一步影响对方的思维、软化对方的态度。
在已这样深地爱上了师父、爱上了阿德里安的此刻,他不能、也绝对无法接受那个这世上他唯一真正在乎的人有任何放弃他的可能──便存着这样的想法,当他和师父终得独处「叙旧」时,已从师父挣开自己怀抱的举动中察觉不妙的瑟雷尔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真身分身一起上阵、生生用情欲淹没了师父本欲勃发的怒气,然后边撩拨着那具被自己调教得无比敏感的躯体边讨饶倾诉求爱,最终彻底陷落于情欲之中,只能在自己的侵犯下无助地哭泣呻吟、再也没能思考其他。
同时,用那样恨不得把对方揉碎到自己骨里的欲望和渴切……身体力行地表达出他即使在知道「阿德里安」的真实身分后亦不曾动摇的爱意。
但心志表明了是一回事,对方是否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尽管情事暂歇时,他已如愿从师父口中得到「不恨」的回答、更从对方的神态举止和肉体的反应中明白了自己依旧被对方所在乎、所深爱,可当情潮退去,师父的思绪再不受那份迷蒙醉人的情欲所影响,那些他一直畏惧着的色彩,便一点一点地浮现在了对方的金眸间。
那是横跨了四百馀年的、「阿德里安」内心深处藏得太好、却也压抑了太久的阴翳。那是怨愤、是苦涩、是委屈、是惧怕、是不安、是戒备,更是深植于心的质疑……和不信任。
对于他的情感、他的态度、他的言词。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不仅爱着阿德里安,更一直都深爱着师父──虽然他无法否认这份深爱同样混杂了亲情──但已被他狠狠伤过无数回的师父,却已不敢再信。
可他能怪谁?
是他不乾不脆,一方面有所顾忌、一方面却又仍顺从着自身的欲望,所以决定保持距离时却仍克制不住地追来了洛瑞安,却又在追来洛瑞安之后用那种暧昧莫名的态度吊着彼此……而单是想到师父是用怎么样的心情来看待他这些日子的诸般作为的,瑟雷尔的心底便痛得无以复加。
更别提他那一天自以为是的拒绝了。
如果阿德里安只是阿德里安,那些话固然伤人,想来伤害的程度也有限……但阿德里安却是师父,那个曾在四百年前被他用无数狠绝凌厉的言词狠狠伤过的师父,于相隔四百年后又一次经历类似的事,就算他脱口的言词尚算婉转,但在师父听来,只怕却仍不啻于剜开伤口撒盐,甚至刀刀割肉似的不断凌迟吧。
那是他最爱也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无条件的爱他、疼他、对他好的人,却被他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伤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师父没有理由再继续像以往那样包容他、爱他。
因为他没有资格。
可他如何能够放手?
自私也好、卑鄙也好,既然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最终仍是彼此纠缠不清,已彻底醒悟的他,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师父撇下他离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就算要瑟雷尔天天用身体把师父留在床上他也绝不会有半点不乐意……只是以师父的性情,那种像情妇、男宠般以肉欲作为手段、趁对方耳根子软时百般劝哄的行为可一不可再,用多了只会让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信用更形下跌;所以将师父在床上困了一整天、把人从头到脚反覆吃到倦极昏睡后,他没有趁人之危、于师父醒转前再次将对方拖入情欲里,而是静静等着那双金眸于一夜安眠后渐渐恢复清明,然后强抑着不顾一切将人留下的冲动,和已因恢复理智而开始对他有了戒心的师父一同离开了法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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