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熙他娘打算中午包饺子,一边和面一边听着姐姐的絮絮叨叨,严礼来了之后给长辈见过礼就没了影,小儿子去年拿回来的花灯她也看见了,还有那一看就很值钱的琉璃块儿,屠户娘子淡淡的笑着,心里十分想把小儿子和小女儿的外皮儿换换。
东厢房里,严礼正在翻看李怀熙的画,厚厚的一大叠,严礼一边翻一边说,“你这倒是有些长进啊,不过这样的位置再稍微浓一些就好了,这些位置要留白,不能画得满张纸都是。”
李怀熙在一旁笑,他的画远观近瞧都不怎么样,难得严礼还能看出可以改进的地方,林易辰就不会这样客气,前两天他想膜拜一下齐白石,画点虾,结果林易辰看过之后直接扔进了废纸堆,说还不如田里的蝲蝲蛄。
“我十五的时候没等到你,给你做了灯,还以为你会去。”严礼背对着李怀熙忽然说。
李怀熙愣了一下,有些过意不去,“那天冷,我没出去逛,在县衙门口看完了猜灯谜就回去了,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后来我也回去了。”严礼笑着摇了摇头,把李怀熙的画又整理好,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过两天我要回余川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书院没有开门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我那里有客房。”
“我还有个客栈呢,表哥你忘了?”李怀熙笑出了声,严礼也变呆了。
严礼也笑了,“是啊,我都忘了。那你和我一起走吗?我可以来接你。”
李怀熙摇摇头,“姥姥在这儿呢,我再住些日子,我师兄出正月才走,时间刚好,我到时候跟他一起,他升了府尹了。”
“哦,是吗?”严礼的声音低了下来。
严礼的脾气秉性有些随了大姨夫,李怀熙常常觉得和他聊天很费神,但严礼是个好棋手,棋艺非常不错,于是李怀熙就把棋盘搬了出来,下棋的时候出现大段的沉默无言显得没有那么尴尬,李怀熙觉得轻松不少。
女人们开始到厨房做饭,李怀熙攥着棋子跑出去看了一眼,他娘和大姨在包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姥姥知道他光吃饺子会腻,正在给他做他爱吃的菜,李怀熙放心了,乐呵呵的回来下棋。
“姥姥还是那样偏爱你,她都不知道我爱吃什么。”严礼笑着落下一子。
李怀熙还没想好下哪里,捏着一枚白子撇撇嘴说,“你都不说的,爱吃的不爱吃的你都吃的一样多,姥姥说你是个小闷葫芦,心里想什么她都不知道。”
严礼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涨红,“你也觉得我闷吗?”
“怎么会?”李怀熙也抬眼看了一眼严礼,笑着说,“你要是油嘴滑舌的就不是你了,表哥,你不要多想。”
严礼闻言低了头,脸又红了红,嘴角却勾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李成奎赶着驴车回来了,张媒婆把小定礼送过去之后顺利拿回了王家的回帖,李龙的亲事八字完成了一撇。
大姨和严礼在傍晚的时候才上了车,严礼在走之前悄悄又塞给李怀熙一个精致的琉璃扇坠,说是用来配李怀熙的扇子。已经草木皆兵的屠户娘子看见了,瞪了一眼小儿子,李怀熙笑笑,把扇坠光明正大的放进了荷包里。
李怀熙在家撒娇耍赖的住到了正月底,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林易辰过来接他了,这次林易辰表现很好,没有跟屠户娘子针锋相对,还给李四拿过来好多女孩子的玩具,蒙得李四改了口,开始叫他哥哥了。
李怀熙自己没有多少行李,只有开春一季的衣服装了一箱,但是刘全的行李不少,这是一个幸福的‘奴才’,李龙李虎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当家主母亲自给做的,程氏把衣服都做得稍大一些,应季的时候穿就正好。
肥猫也有自己的行李,它有自己用惯了的猫碗、猫砂盆和咬惯了的玩具,也都得带着,除了主人李怀熙长得像根豆芽菜,他的一宠一仆都是珠圆玉润的身材。
他们这天并没打算走,下午,李怀熙主仆和林易辰一起回了林家,晚上,各种请柬纷至沓来,小小的锦县也是盘根错节,有些世族之间如同水火,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请柬上全是各请各的,林易辰拉着李怀熙一连赴了三场送别的宴席,山珍海味吃得李怀熙想吐,林易辰苦笑着,说他已经连着过了好几天这样的日子了。
第二天清晨,林易辰换上新官服正式上路,锦县的世族乡绅又摆出了长桌来‘十里相送’,林易辰的官做得不错,老百姓也来了不少。
李怀熙坐在马车上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文清,他从邻县赶回来了,沈文清的外型更加消瘦,郁郁寡欢的样子在送别的人群里显得很突兀,李怀熙看见他送了林易辰一把扇子,然后小媳妇似的一扭身走了。
这场景让李怀熙觉得眼熟,琢磨了一会儿对上了号,这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镜头,贼心不死的前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远去,犹如风中枯叶一般萧索落寞,尽情展示自己的悲伤与绝望,气氛烘托得十足十,其实目的只有一个——让人可怜他,进而惦记着,他就有机会往上爬了。
李怀熙冷哼一声,等马车开动以后,立刻骑在林易辰身上把刚刚沈文清送的扇子搜了出来,三把两把撕了个粉碎,撕完了还不解恨,扒掉新府尹的官服,一声不吭地用光秃秃的扇骨把新府尹抽得满身红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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