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将军起得早,天刚亮就已经摆好了阵型,仗着自己武功高强,驱马上前运用内力向城楼上的守军喊话,言辞恳切,说得自己就像是个身先士卒的民族解放英雄。
‘武戏’是守备将军的事儿,‘文戏’是林易辰的,府尹大人穿着大红的官服登上城楼,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靶子,不过这个‘靶子’并不担心,在他没撕下威远将军假面皮之前,他不用担心底下的威远会把佩刀冲他扔过来。
李怀熙给林易辰做了一个原始的声音放大器,林易辰躲在巨大的铜喇叭后面更踏实了,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掌握的证据一点一点的抛了出来,驳斥得威远将军体无完肤,精心描画多年的假面转眼就被林易辰撕了下来,大铜喇叭把声音扩大了无数倍,连远处的威远大军阵营都出现了一丝骚动。
李怀熙大白天的不装死神,也没回书院,裹了一件林易辰的貂绒斗篷,躲在垛墙后面偷偷往下望着,冬天的城楼上更加寒冷,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退了回来。
前世的时候,李怀熙看过很多有关古代战争的描写,可无论怎样的描写也比不上十万大军就摆在自己的脚底下看起来更惊心动魄,当然,当十万里面有八万是敌对一方的时候,场面就更加惊心动魄了。
从上往下看,两方阵容一览无余,威远将军排兵布阵没什么特别的,最前方是盾牌兵,其后是弓箭手、弓弩手、骑兵、步兵,这样的阵容是最平常的阵容,连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余川守备也会这样摆,不过同样这样摆,威力可是不同,守备顶多能摆出五千人的弓箭手和弓弩手,威远将军却是足足两万的是弓箭手和弓弩手,剩下的大部分是轻重骑兵,步兵只占了一小部分。
这样的阵容的确可怕,五万骑兵相当于二十万的步兵,难怪威远能生出想当皇帝的心思,李怀熙微微一笑,转头冲依旧慷慨激昂‘不怕死’的府尹大人一竖大拇指,面对强敌能口若悬河至此,还真是不枉他大周朝第一府尹的美名。
威远将军虽然阴险狡诈,不过到底讲不过林易辰,用内力喊话和用大喇叭喊话所耗能量也不同,于是讲不过就不讲,气得调转马头回了阵营,吩咐身边的兵士擂起战鼓,昨天李怀熙没看见的长刀也亮出来了。
刀锋凌冽,林易辰觉得自己脖子发凉,于是也不讲了,从城楼上扔下一支令旗,冲着大喇叭最后又喊了一句,“血战到底!”
李怀熙跟身边的兵士一起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血战到底’纯粹是瞎扯,人家一般都是快战死之前才这么喊,林易辰没打过仗,喊早了。
两军阵前互射着一支箭,所谓一矢之地就在那儿,可实际上,府兵们的一矢之地不在那个位置,他们手里的弓弩经过改装,射程远远大于大周朝任何已知的弓弩,而且,在他们身后还隐藏着数千架两人抬的机弩,这种机弩也是改装过的,一次能射出三只铁弩,射程两倍于对方手里的机弩,威力巨大,连薄一点的盾甲都能射穿,在这样先进的装备下,府兵们‘血战’的机会也很小,林易辰也就是喊一嗓子壮壮威势而已。
威远将军不知道林易辰这边的布置,之前他是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可谁知早上他这边刚出了大营,对方竟然也排着奇怪的阵型出了城门。
威远将军姓贾名政经,出身望族,戎马生涯二十几年,从未见过那么龌龊的阵型,从始至终,从城门里出来的府兵都躲在笨重的盾牌之后,藏头藏尾的,出来之后就像一窝鹌鹑似的挤在一起,好半天才在城下排成了长阵。
只有两万人,却排成了长阵!威远将军这一半天一直想笑,他出兵之前也对余川守备做过探查,武举出身,不通兵法,如今看来,探子所言不虚,这余川城里半个良将也无,从上到下真真是不通兵法到了极点。
抬头看了看依旧站在城楼上的林易辰,大周朝第一府尹,威远将军冷笑,逞了口舌之快又如何,有让你俯首称臣的时候,恩威并施,恩不成就换威!
长刀一挥,战鼓更急,八万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前压进,这时对面府军的战鼓也响了,可是响过之后,府兵们的表现让这边的‘正规军’惊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兵器,因为府军们听了战鼓却不是前进,而是一下子后撤了几十米,拎着武器顾头不顾腚,跑得比兔子还快!
威远将军也愣住了,既然要跑又何苦出城迎战呢?固守城池不是更好?难道是治军不严的缘故?可再不严也没见过集体溃逃的……他是个多疑的性格,可是战场上不容他细想,潮水般退下去的府兵身后,一排排机弩和投石机忽然全露了出来。
威远将军全明白了,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下令盾牌兵布阵。
可是什么样的阵法也挡不住漫天遍野呼啸而至的大石头,战场上充斥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响声,那是坚硬的、头颅大小的鹅卵石凿碎盾牌、凿碎骨头、凿碎人心的声音。
威远想要下令后撤,可是身边的传令兵被砸死了,揪了一个抱着脑袋的去鸣金后撤,却发现连金钲都已经被凿弯了。
撤不了就不撤了,威远被砸红了眼,向后用内力喊了一声,“我们的投石机呢?!给我砸!”。
零零星星几块石头砸在了阵前,离对方的阵营还有好几十米,一个没了马的副将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将军,我们的投石机投不了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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