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是毛骨悚然,问送信的使臣这公主殿下怎么个情况,她是不是特别不受宠,缺乏家庭关爱,不然不至于眼瞎到瞧上我这赔钱的摄政王吧?
使臣翻了个大白眼,仿佛在心里骂我没见识:“我们纯熙公主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当初她为了说服陛下同意她远嫁,绝食了三天!陛下为了公主的千金之躯着想,这才忍痛答应了她的请求。陛下甚至赠予公主三千人马当“公主军”,充当嫁妆。”
我被吓得直激灵。这哪儿是来和亲,分明是想打入我朝内部的巾帼英雄啊!这三千人马一入境,不得把我拿得死死的!再说了,我怎么可以让公主殿下给钟大丞相送来“跨国绿帽”。
于是我手写回信一封。打算等钟伯琛回来后跟他坦白从宽,然后亲自把信给公主送去。免得他再起疑心。信中我谢绝了公主的美意,详细描述了我这人到底有多不争气。还望公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然而钟老哥被逮了,这信没发出去。
所以我这个渣男打算利用一下公主殿下的芳心。我为公主送去了另外一封信。希望等我身陷囹圄时,公主殿下能派兵象征性地压一下境。将大哥的人马拖在边关上,给魏云朗增加围城一战的胜率。
当然,这只是我最乐观的预测。我明白,事情不会像我想得那样简单。就算魏云朗能成功围困此地,这毕竟是大哥的地盘,我们跟他耗不起。到时候很可能被大哥反将一军。
然,正可谓是“富贵险中求”。我赌。我赌大哥他还像当年那般要面子。答应换人质就真的会放钟伯琛回去。我赌他留我一条狗命跟魏叔换兵符。我也赌大嫂依旧是那个可亲可敬的“姐姐”,还像小的时候一样护着我,不让大哥杀我。毕竟大嫂曾为了我敢跟母后顶嘴,把我从打屁股专用的长条凳上抢下来。我也赌纯熙公主是真昏了头喜欢我。
就算我赌输了,横竖烂命一条,扔了就扔了。只要钟伯琛好好活着,洒家这辈子算值了。
另外临走前我留了一道密诏。一,若公主没出兵,围城战没有胜率。魏云朗必须立刻退兵。走陆路北上,与靖州军汇合。大哥不会弃了“山头”深入追击,所以魏云朗还算安全。二,若钟伯琛活着回去,我凉在大哥的军营里了。那就禅位给他。望尔等以国家大义为己任,不要在意朝廷改名换姓。三,若我跟钟伯琛死一块儿了,立我六弟瑾王为皇帝,尊上将军魏承为摄政王,辅佐瑾王。
我知道群臣们看见我这道密诏肯定要骂死我。但,我真的不是一时脑热。我深思熟虑过了,虽然只思了半个时辰。此战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成了,国家至此结束了分河而治的格局,对付起如日中天的阿史那更有底气。阿史那入侵只是早晚的问题,国家不统一,粮草和兵力跟不上。突厥破关之日,将是我国灭国之时。
所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等死,不如我为执刀人。
我思定,起来刮了刮胡子,擦了把脸,心里开始演练大后天见到我大哥时该说些什么。见到钟伯琛又该说什么。刚琢磨了没多久,就听外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是山崩了一般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悠。我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满大街都是惊慌失措地走出家门看向远方的老百姓。再一眺望,天边居然升起了一道烽火,紧接着清晰可辨的喊杀声踩着号子猝然响起!
我正在发呆,徐长治突然冲了过来。抓起我就往外跑。我模模糊糊地听见他嚷嚷了句:“殿下快走,守城军跟流匪打起来了!”
啥玩意?流匪?!赶在这个节骨眼来了?!我左脚绊右脚地被徐长治直接扯着飘了起来,跟着逃难的百姓黑灯瞎火地乱跑。街头菜摊倒了,踩了我一脚的烂柿子。刚跑了没多久,就听又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喊了起来:“流匪从内城杀过来了!”
于是人群又是一阵骚乱,纷纷跟无头苍蝇一样往别的方向乱跑。我被别人的胳膊肘怼在了太阳穴上,两眼泛花,脚下发飘。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迅速逼近,掀翻无数百姓,菜筐滚得满地都是。不知谁被砍了,冒着热气的血溅了我一裤腿儿。我一踉跄,踩在了一大红灯笼上,差点没摔出去。徐长治拿胳膊把我一夹,七拐八拐地带着我冲进一小巷子里。我们哥俩蹲在一堆木篮子后头惊魂未定。
徐长治跑到巷尾去寻出路,嘱托我藏好不要乱动。我抬头看向眼前呼啸而过的一支军队,橙色的月光乌突突地照了下来,我发觉他们全都身披铠甲,并不似流匪该有的样子。正在诧异,我突然看见一稚童在奔跑间摔了一跟头,趴在街道中央被人踩了好几脚,满脸满手都是血。
我顿时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抱起那孩子就地一个前滚翻,逃过一劫。马蹄子蹭着我的后脑勺落地,我的小腿肚子挨了一蹄子差点没把我疼抽过去。我一瘸一拐地慌不择路,怀里的孩子搂着我的脖子不敢撒手。就这么跑了不知多久,我终于跑入一破旧的茅草屋里。我把那其仰八叉的木门插好,抱着孩子躲到了塌了半边的火炕后头。
我颓然地蹲在地上,抹了抹那孩子脸上的鼻血。小男孩长得十分清秀,好像还有点眼熟。他不知愁似的咧着嘴乐了一下,吐出半个门牙。我跟徐长治就这么跑散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脱险。我顺着小男孩的后脑勺,心理安慰道徐长治应当不会有事。他身手好,脑子又聪明。没我这个累赘,想必能在混乱中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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