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当范君泽这句话落下的时候,苏皓渊的手蓦然一抖,画笔从一角横贯了整张画布。
手指簌簌地颤抖着,一时之间停不下来,他将画笔翻了个方向用力握紧,全身蓦然紧绷起来。
他也不想这样,却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
受过的伤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使过了二十五年,即使他已经是个成年人,然而他的怯懦却从未改变过。
他做不到像唐译那么坚强,他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毫无预兆地,他用力地将画笔甩到一旁,苏皓渊蓦然站起身,攥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一下、两下……
房门被“咚咚”地敲着,苏皓渊看着被血染红的墙壁,慢慢收回一片狼藉的手。
他转身仰着头靠在墙上,嗓子里发出哽咽的声响。
“你说得对,我做不到,不敢面对……我是个懦夫,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虽然他的声音极低,然而范君泽却还是依稀分辨出了声音。
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沙哑的嗓音配着那种绝望的声音,让范君泽的眼白也开始泛红起来。
用拇指按了按眼角,范君泽缓和了语气:“小渊,抱歉,刚才的话我说重了,并没有那么严重。你不面对也没关系,真的,不用勉强了……”
“范少爷?”老保姆又出现在楼梯口,“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范君泽摇了摇头,眼角泛红的他躲开了老保姆的视线。
然而刚转开头的他,顿了顿,视线又重新转了回去。
“镜先生过来了。”老保姆抬头看了眼从她身后走出来的高大的男人。
镜宸垂下头,冲她微微笑了笑:“您去休息吧。”
“那我去给你们准备茶。”
镜宸点了下头,看着老保姆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才朝范君泽走了过去。
看了眼紧闭的门板,镜宸转向范君泽,微微点了下头打招呼,对方也颔首示意。
镜宸重新看向门板,抬手敲了一下。
“开门。”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表情也平静地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停了几秒钟,没有得到回应,镜宸皱了下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边的范君泽。
“他这一天一直这样,不愿见人。”
镜宸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他冷笑了一声,那样深邃的蓝眸,看着门板的视线里透着一股冷冽,“既然打算缩在壳里,那时候又何必跟唐译道歉。”
明明只是刚来,他却又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你就继续这么呆着吧,”他边走边沉声说着讽刺的话,“只感觉得到自己的疼痛,像个胆小鬼一样只知道保护自己,还是在唐译需要你的时候。”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的台阶时,画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苏皓渊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他虽双眼通红,然而身上却再也没有半点的颓势。
右手有血珠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他忽然又抬起手上的手一拳锤向门板,在范君泽睁大眼过去拉住他的手时并没有什么反抗,视线却一直胶着在微微转回头来从眼角处看着他的男人身上。
“别……开玩笑了。”
他的声音仍旧有些发抖,事实上,抓住他手臂的范君泽也察觉到了他身体细微的抖动。
苏皓渊深吸了口气,眼神里透着一股狠意,而实际上那眼神针对的并非是镜宸。
“唐译他……以后,由我来保护。”
一字一顿地,苏皓渊说出了这句话。
“是吗?”镜宸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却并非不屑,而是连眼神里都透出了笑意,“我还以为你已经害怕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皓渊抿住嘴角,视线悄悄地转开,腮帮子抖了抖,咬紧了牙关。
看他被说中之后心虚的样子,镜宸嘴边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既然没事了就把自己收拾好,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完你以后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现在不是让你自闭的时候。”
“闭嘴!”
镜宸没再继续用挑衅讽刺的话来刺激他,转身下了楼。
“镜先生,您不喝杯茶再走?”老保姆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正往玄关走的镜宸。
男人转回身微微摆了摆手:“不了,该办的事办完了,还有事要做。”
老保姆有点困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楼上,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范君泽端起放在地板上的饭菜下楼,让老保姆重新热一下,又带着医药箱回到了楼上。
苏皓渊已经回了房间里,他听到了他房间附带的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范君泽坐到床边,视线落在摆放在床边柜子上的相框上。
那是他跟苏皓渊的合影,十三岁那年他们升初中的时候,他记得非常清楚,甚至连当天他们回家的时候在音像店里买了当时最流行的录音带都回想的起来。
跟苏皓渊在一起的记忆都非常的深刻,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或许直到他老去也会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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