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红色的霞光正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银月出现。只是云朵依旧,时不时遮住这片清月,形成一种月笼轻纱的现象。而洒落在这内院中的月光,也是朦朦胧胧,不甚清晰,却是将那古朴之井与枯树细长的枝干,轮廓勾勒得更为阴森诡秘。而同样反常的,便是地上不见任何倒影。只有无限黑色的头发在窸窸窣窣流动——像无数条扭曲的爬蛇。
所幸这些东西的活动范围,似乎只在古井与庙门之间的轴心线上。方齐砚收回视线,朝左侧房屋稳步走去。这些建筑物修建得十分别致,转角处皆以回廊将房屋链接起来。若在当年,应该也是碧瓦朱檐,雕梁画栋。而今,却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他走到正中间,选了一扇污迹比较少的木门,向内推开。
扑面而来的,理所当然是多年未曾有人使用而产生的大量灰尘。方齐砚用袖子掩鼻,只待尘埃落地。随后朝内踏入了半步——却是忽见里面有个人站着!
只是半透明的……
打扰了。他快速关上门,在心中默念,并皱眉打开旁边那扇——不出所料,里面也有个鬼魂。
继续下一扇,又下一扇……他将这左边一排整整十八个房间悉数打开又关闭。除了个别是空的,其余皆住着1-2个鬼魂——且男女老少各不相同!
方齐砚此刻站在廊院尾,看着殿堂正后方的这排群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打开。里面很有可能也住着数量不一的鬼魂……而这么多的数量,难道都是当年天叶教殉教的信徒?
在他思索之际,刚才被叨扰过的那些幽魂,已经有部分穿墙而出,向他靠拢……其中离得最近的,是一个年约六七十的古稀长者。他飘到方齐砚面前,未及对方开口,便用苍老却带干劲的声音邀请道:“少年郎,加入我们天叶教吧!”
如果刚才还对这鬼地方,究竟是不是天叶教的大本营而有点猜疑之心……现在方齐砚便完全确认了——
的确就是!
只是没想到这些信徒于殒命后,竟然还堪堪停留在人世?
难道他们的执念是卖安利……不,劝人入教吗?!
不知是否听到了这位年老信徒发现可挖掘进教的新人之声,其余两排未曾打开过房门的群房,也有鬼魂纷纷隔墙而出,如潮水流动般,向他快速涌来。那些离得远的,及飘得慢的,见方齐砚已被多魂包围,当即放弃,转朝那殿堂移了过去。
没多久,殿堂内便传来一声凄厉惊呼,想必又是那褐衣男子发出的。却又另伴随了很多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之声——
想到停留在殿堂内的三人……方齐砚虽很讨厌他们,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接二连三传出的“咚——咚——”之声,听着令人有些心悸。
此刻的他,正一直在绕着殿堂走动,只为甩脱身后那些狂热的信徒鬼。一旦停下步伐,他们便纷纷攘攘地凑上前来,你一句我一语地要求他入教……虽未显出攻击性,也实在是烦人。且贴在身边又很冰冷!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走动,只是一直没有去到正门。
而这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却始终未停止。
又过一会,便听得那褐衣男子高声呼救:“云箫大哥——救命啊——!!!”
看来真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他决定回去看一眼,便加快了脚步,来到殿堂正门。
果不其然,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殿堂内部,现下已充斥着至少二三十个信徒之魂,满殿内响彻着嗡嗡的催人入教的魔音……而褐衣男子与计念御,就被水泄不通地包围在其中!
只是,还有一个人呢?
方齐砚不得不穿过这群散发着寒冷阴气的鬼魂,来到最中心的位置。这才发现绿衣壮汉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匍匐在地,正不停地用头——狠狠撞击地面!用力之大,仿佛那并不是他的脑袋,只是一块棉豆腐。
褐衣男子看见他,如同看见了救星,亲切上前,想去抓他的手——但被躲开了。他也不觉尴尬,而是急急开口解释:“马焘他不知怎么了,刚才就奇奇怪怪的,说有人一直喊他名字!但我和念御都只叫过他一次。之后他就开始一直撞地,头破血流了还不停止,像、像是中了邪一样!”
不用说,这肯定是被上身了……方齐砚环视了一圈周围,入眼所及的鬼魂表情,都是那种炽热而疯狂的眼神——他们在等待马焘的死亡。这样,或许便可增加一位信徒。
计念御浑身抖索,轻轻嘟囔着:好冷啊……但注意到方齐砚的视线后,又别扭地背过身去,想克制住这发抖的周身,却又无法抑制。只能倔强地咬着嘴唇。
见他这样,方齐砚心想:真是恶有恶报,自作自受!
褐衣男子又凑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泷——”还没说完,方齐砚打断道:“别在这里使用真名,如果你也想变得像他这样!”
被他异常严肃的语气所震到,王泷脸上立刻显出后悔之色,担惊受怕地求助道:“那怎么办?我都说了……”
方齐砚道:“之后听到任何喊叫你们名字的,都别答应,哪怕是熟人之声。”看了一眼计念御,发现他也在认真听,又道:“你们互相之间,可以用个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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