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慢慢抬起来，还没抬到一半。“哟，做运动呢?”
关锦黑着脸把胳膊放下来：“你天天赖在这里，不需要去上课或者做研究吗?”
陆云扬扶着露天栏杆：“现在七月了，大学都放假了。我上一个课题刚刚结束，现在的工作就是为了下一个课题搜集素材。”
关锦回过头，靠在栏杆上：“你刚刚说，一个凶手的形成，是因为童年的经历?”
“童年经历占据最大的比重。童年是人格形成的关键期，那个时候的任何阴影都会在人格中留下烙印，甚至跟随一辈子。”
“所以，一个人杀人放火其实是儿时的不幸造成，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可以被谅解?”
“不。是有很多人童年境遇悲惨，成人后也不能自拔，这些人很可悲，却并不被谅解。因为也有很多人童年幸福，长大依然作奸犯科，还有许多人将童年的不幸化作动力，克服障碍，获得幸福。童年不能被选择，但是也不能成为逃避罪责的借口。”
关锦沉默了许久，自嘲道：“哼，我是不是该感谢上帝，自己小时候过的不幸，睁眼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世界，但是却成长为一名光明的人民警察。”
“说明你了不起。”陆云扬眸光一闪，“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关锦为突然转变的话题感到莫名：“我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你都没看看自己的档案?”
“……”作为一个三十多年的黑户，他真的从来没想到过。
“你是学历史的，成绩非常优秀。”
关锦撇撇嘴：真是个好专业，充分发挥了关锦的记忆力优势。对了，等自己离开了，是不是也能靠着惊人的记忆力去混个教授当当?
陆云扬突然靠近他，贴着他耳朵悄声道：“原来你喜欢的是那种类型。”
关锦打了个激灵，推开他：“你什么意思?我喜欢什么样的与你何干?”
“听说你以前总是很自闭，会不会跟你发现自己的性向，心里害怕有关?”
关锦眼角抽了抽：“你去问以前的我吧。”反正早就不存了。
陆云扬叹口气：“小锦，俩个零号是不会有未来的。”
关锦被踩到痛处，一拳招呼过来。
陆云扬挡下他的“小粉拳”，苦口婆心：“人家已经有主儿了，他家那位可是个不可撼动的存在，你就死心吧。”
关锦深吸了口气，比出中指，送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气冲冲往回走的关锦，心里却在不自觉琢磨，能拿下温靖寒那妖孽的估计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想到老是折腾大家的温靖寒被别的男人压了，他突然又觉得有点高兴。
陆云扬独自站在露台上点了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关锦说，他儿时看到的世界都是黑漆漆的，他既然已经失忆了，又怎么会记得儿时的感受呢?
第33章 死亡天使(十三)
陆云扬走进办公室跟温靖寒讨论案情的时候，看到他正翻看着很多资料，心中动了下，“我不熟悉办案的套路，似乎有点断章取义了。我应该回去把所有的相关资料从头到尾看一遍。”
找到正在帮着林白查档案的关锦：“小锦，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是不是保存在你这里?”
关锦眼皮都没抬：“是啊。”
“其实我找资料还不如问你，你比资料灵活多了。”
“谢了，我不是复读机，要看资料自己动手，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关锦继续以后脑勺回话。
唉，这次似乎被惹毛了，看来要哄好得花点力气了。陆云扬暗自失笑。
整整一个下午陆云扬都埋头在一堆资料里，直到天色渐沉。
“能不能仔细调查一下五年前死亡的护士余华?”陆云扬终于出声。
丁丁诧异地看他：“余华?她是掉进河里淹死的，跟这个系列案差别太大了吧?”
“不错，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案子的开头太突兀，凶手在形成稳定成熟的作案手法和心理之前，必然是有一些过渡和探索阶段。不论作案手法是否会变化，但是犯罪对象的选择上却基本不会变，因为它承载了凶手的最终诉求。余华毕竟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护士，就当碰碰运气吧。”
“那还是交给丁丁和顾湘吧，把这个余华的家庭和社会关系调查清楚。”温靖寒也同意。
“我送你回家，我还要去趟三院。”陆云扬边开车边对关锦道。
关锦屈尊回应了一下：“这么晚去做什么?”
“我有事去找江桐。”
“那我也去。”
“奥?你要去找吴萌要线索?”
“一个小丫头能做的就那么多了，我是去现场看看。你们不是讲究要重返现场，体会凶手的心理过程吗?”
到了三院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关锦下车以后一个人往住院部走过去，他没有那个闲心来体会凶手的心理，他是想来找找自己。靠在三楼走廊的窗户边上关锦静静望着医院外面的大花园，他最初醒来时无数次从病房的窗户往外望着这个花园，带着被暗杀的怒火、愤懑和对未来的丝丝迷茫。直到现在，他更加困惑，甚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自己。以前的他沉默寡言，暗夜独行，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偶尔跟托尼聊天也是相互刻薄，点到为止。现在为了隐藏身份，他尝试着融入集体，跟同事聊案情，跟那个神棍插科打诨，还允许他登堂入室，偶尔居然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些不是演戏，有太多东西已经失控，向着自己也不可预期的方向疾驰。到底是任由其自由发展还是强行截断，让自己马上回归原点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狂想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