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面前这人高妙手腕,又哪来的这些政绩呢?
只凭这个,就足够让郭郊早早登门,给人拜年了。
“有了田亩,也要悉心耕种才是。恰逢去岁下了场大雪,应是丰年之兆。”梁峰微笑道。
“正当如此!”郭郊立刻来了兴致,“这次我提前回来,就是想鞭春劝耕。若是梁侯有空,不若前往县府,参加立春驱傩之礼?”
所谓“鞭春”,乃是立春之时的重要仪式。在农耕社会,没什么比种田更重要的事情了,因此早在周代就有相应的官方典礼。《周礼·月令》有云:“出土牛以送寒气。”在立春这一天,京师百官都要着青衣,郡国县道官和斗食小吏则服青帻,立青幡。命能工巧匠雕刻土牛于城门外,官员亲手用彩杖鞭打土牛,提醒百姓开始春耕。同时行傩驱鬼,驱除寒气。
这是最正经的劝耕仪式。不过并州大荒,百姓流离,官府亦许久未曾举办这样的典礼了。那些清流雅士又怎肯辛辛苦苦站在田地里抽打土牛,让一群泥腿子围观?也只有郭郊这样的寒门子弟,才会惦记着举办仪式,还冒昧邀请梁峰这个标准士族前去观礼。
然而梁峰却笑笑:“东野能亲自劝农,我自当观礼。”
没想到对方答的如此干脆,郭郊不由喜形于色:“有梁侯到场,此次春耕必能顺利!”
有这么个佛子参加驱傩,百姓安心,流民们也都能乖乖垦荒耕种,说不定还能补上一茬春麦,多收些粮食。
一想到今年府库、粮仓全满的景象,郭郊就觉得心情舒畅无比,悠然叹道:“可惜吴校尉去了晋阳,若是他也在,就能一起参加傩礼了。”
吴校尉过完正旦就去了晋阳,估计是想趁着东赢公回并州,打探一下自己的晋升事宜。
梁峰笑答:“这次回来,怕就要称他吴将军了。等到那时,还要摆宴庆贺才是。”
“哈哈哈,正是如此。”郭郊也开怀笑了起来。
用过午饭后,郭郊就匆匆离去,估计是回府城研究鞭春事宜了。梁峰则来到内院,陪梁荣玩耍。
现在可是春节,怎么也该是孩子放寒假的时候。可是梁荣自律性极强,就连这几日也乖乖待在书房练字背书。梁峰看不过眼,就拉着小家伙玩起了游戏。这时代又没游戏机,双陆、六博之类的棋牌游戏又颇为无趣,梁峰便命人做了副简易军旗。按照元帅、将军、校尉、军侯、屯长、队率、什长、伍长、斥候设定,把军旗改成帅旗,把炸弹改成弓弩,把地雷改成陷阱,按照规则就这么玩了起来。
这东西简直新奇的要命,梁荣一见就爱不释手,日日都要缠着梁峰玩上几局。谁小时候没个沉迷游戏的时候?军旗比围棋简单不少,梁荣输了也不哭闹,只是默默思索布局,苦恼的小模样简直可爱的要命,梁峰自然也乐得陪他消磨时间。
“啊!”梁荣看着绿竹拿走了自己这边的校尉,不由惊呼一声,“阿父怎能把将军放在此处!”
“为何不能?轻骑突进,最让人防不胜防。”说着,梁峰又把一枚棋子推前一步,绿竹赶忙左右看了看两边竖起的棋子,掩唇一笑,抽掉了梁荣的那枚。
眼看陷阱被斥候挖掉,威力强大的弓弩只消耗了对方伍长,梁荣紧张的小拳头都攥起来了。然而计策百出,也救不回颓势,不大会儿功夫,待在大营的帅旗就被对方扛了去。梁荣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大营有两处,为何阿父每次都能猜到自己的帅旗在哪边呢?
“阿父,再来一局吧!”梁荣忍不住哀求道。
“一日只能玩三局,荣儿可是忘了约定?”梁峰挑了挑眉。
棋牌类游戏相当容易上瘾,梁峰也是有意识的磨练梁荣的自制力。果真,一听这话,梁荣的小脸就垮了下来,乖乖道:“荣儿没忘。”
“坐太久对身体不好,去投壶吧。”梁峰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梁荣立刻又有了精神,走到角落中,拿出长长箭杆,对着五尺外的双耳青铜壶抛投起来。
投壶也是士族之中最为风靡的游戏,乃是“射礼”的衍生变体。古时成年男子若是不会射箭,便被视作耻辱,因此诸侯宴请宾客时,会邀对方射箭为礼,不容推辞。如果真有人不会射,便以箭投壶代替。到后来,射礼便演化了投壶,去掉箭头,只用箭杆投掷壶中。
在东汉之前,这还是一种礼仪性质的仪式,到了东汉之后,就成了高雅娱乐。魏晋名士更是把投壶玩出了花来,每有宴席,必会雅歌投壶,还要讲究投掷时的身姿和技巧。性质恐怕就跟后世的高尔夫差不多,是一种逼格和技巧性并存的娱乐。
梁峰自己是手上没有力气,梁荣又人小力弱,所以投壶也就成了两人共同的健身活动。反正也挺实用,多练练没什么大错。
弈延进屋时,看到的就是父子俩人一人一支箭,换着投壶的场面。梁峰大袖飘飘,身姿优雅,梁荣手小腿短,童稚可爱。不过两人最大的共通点,就是准头奇差无比。
看到弈延来了,梁峰笑道:“弈延,快给我们指点一下。”
这玩意跟飞镖还不大一样,箭杆太长,又是竹制,力道用得不好,很容易磕在壶口弹飞出去。梁峰现在手还不稳,十下能中一下就不错了,自然要找人教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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