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沈兰茵对她怒目相视。
苏婉佳:“我叫朋友来叙叙旧不可以?”
沈兰茵一把甩开滴水的雨伞:“这种天气叙什么旧。”
“这场雨要下三天呢,难道这三天里,我就什么也不做吗?”,苏婉佳慢慢踱到窗边,雨丝飘进来,她的漆皮高跟鞋上很快缀满水珠。
苏婉佳关上窗,眼神比天上的云还要迷蒙:“我记得那块板当时是新的,现在都这么旧了。”
舞蹈房里另一头有一块软木公示板,材质类似于绒面,沈兰茵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生理性地战栗起来。
玉面的练习生都认识这块板,每次季度考核,所有人的照片被钉在上面,像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稣,考核结束后,由声乐和舞蹈老师共同裁决谁去谁留,淘汰的练习生照片会被撤走,过关的则留下,继续承受这场旷日持久的刑罚。
当然,留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沈兰茵曾经差点就放弃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照片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浮灰。
苏婉佳注意到沈兰茵的目光,走到那块公示板旁边,用手指抚摸板上细密的针孔。
她凭记忆找到一个位置,神往地说:“我的照片当时就贴在这里,后面排着十几个女孩。”
“你还有脸说。”,沈兰茵阴沉地道。
苏婉佳表现得很豁达:“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初公司筹备这个团,我是唯一一个确定入选的成员,我代表着中心概念,你们都是我的延伸。”
沈兰茵出离愤怒地打断他:“闭嘴!”
苏婉佳没有闭嘴:“你应该还记得那天吧,出道组的最后一次考核。”
“我怎么会不记得。”
沈兰茵突然哽咽了。
她呼出一口气,变得健谈起来:“我记得那天是一月十二号,每月十二号都有考核,我和月明,还有其他三个练习生一组,我们是最后一组,表演完以后,大家都在等。”
沈兰茵往前走了几步,对着一片虚空比划:“老师都坐在公示板前面,有一张很长很窄的桌子,我和其他人在左边,你一个人在右边,你的照片也在公示板的最右边。”
她停了停,咬牙切齿地低语:“当时,窗敞开着,冷风拼命往里灌,我们的表演服装太薄了,胳膊和腿还露在外面,真的好冷啊,可是谁也不敢去关窗,老师讨论了多久,我们就在风里站了多久,我当时快要晕过去了,我在忍,所有人都在忍。”
“我不停地想,为什么你不用忍,为什么只有你不用忍?”,沈兰茵饱含恨意地剜了苏婉佳一眼。
当时苏婉佳是第一个表演完的,老师给了她换装的时间,她换好羽绒服才出来和其他练习生一起等待,沈兰茵记得那件羽绒服,驼色短款,版型有些臃肿,更加显得那个女孩子的下巴精致小巧。
她静静看着左边的一大群练习生,眼神和现在别无二致,高傲,带着一点好奇和怜悯。
苏婉佳不痛不痒地笑了笑:“后来老师让你们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你应该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她偏着头仔细回忆:“确实讨论了很久,几张照片撤了又留,不断减少、交换、互相替代,我觉得太没意思了,有些不耐烦起来,荀老师还记得吧?就是那个教声乐,从来不笑的女老师,她发现我等急了,拉拉我的手,指指墙上的女孩子,问我,婉佳啊,你喜欢谁?我大概看了看,最后告诉荀老师,我喜欢她。”
苏婉佳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我选的是你。”
她轻轻柔柔地摧毁了沈兰茵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后者闷哼一声,扶着墙颤抖流泪。
“如果我当初选了别的女孩就好了,月明直到今天都能好好活着。”,苏婉佳面带憾色。
沈兰茵破口大骂:“你装什么狗屁的无辜!”
她抓住练功用的栏杆,抓得指节发白:“我在玉面待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我每天都在怕,我怕我突然变胖了怎么办,别人超过我了怎么办,老师不喜欢我又该怎么办,就连出道以后也是这样,我拼命讨好那些肯为我花钱的人,我变着花样哄他们开心,我出尽百宝就是为了留在这个舞台上!我怕啊,我简直怕得要死,怕到甚至开始想,如果我没出道就好了,如果你没选我就好了!”
沈兰茵歇斯底里地怒吼,苏婉佳的栗色瞳孔里映出一张满面泪水的脸。
她凝神看了看,近乎超然地吐出一句话:“是啊,如果我没选你就好了。”
“月明死了,你难辞其咎,我们从朋友变成仇人。”,苏婉佳平静地宣布,“这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那么也就在我这里结束吧。”
她转身就走,沈兰茵嗅到危险的气息,跌跌撞撞地追上前去:“你想干什么?!”
苏婉佳不答,她像幽灵一样飘远了。
2020年5月3日,蜷川莲上传公开道歉视频,宣布永久退出SAUDADE组合,次日,苏婉佳清空所有微博,释出已故队友孙月明的临终录音。
周婷今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骆漫漫睡醒的时候她已经出去了,骆漫漫等到晚上九点多,周婷才湿哒哒的回到宿舍。
她一进门,骆漫漫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我有一个,不,两个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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