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川赶紧从李郁身上翻下去,碎叶纷飞,空中腾起一片烟尘,他睁圆了眼睛,问:“你…疼不疼啊?”
“没事。”,李郁以手撑地坐起,他一摸才发现,泥土里暗伏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如果没有落叶作为缓冲,这一摔非得见血不可。
与木相生,算命先生说得还真是没毛病。李郁想。
他拨开落叶,又简单翻找了一番,发现泥土里掺着几根断裂的红色绸带,绸带上留有字迹。
蜷川见李郁半天不吭声,以为他摔傻了:“你真的没事吗?”
李郁看到红绸便知他们没有白来一趟,也有心情开玩笑了,龇牙咧嘴地指指后背:“嗯…不过这儿有点疼,快给老公按按。”
“哦好。”,蜷川像只小野猫,伸出爪子给他来了一套喵喵拳。
李郁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抬手一指稠密的树林:“我们往里走走看。”
“刚才反复劝退的是他,现在信心满满又是他,蜷川有时候也弄不懂李郁的脑回路,不过他说去就去吧,蜷川乖乖跟在李郁身后,一头扎进树林。
“哇…”
刚走没几步,蜷川觉得脸上痒痒的,抬头一看,立即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目及处一片苍翠,云雾漂浮在古树之间,枝头的红色绸带不断拂过游人的脸颊,蜷川拽过其中一条细看,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八个字,“百年好合,岁岁长安”。
他们要找的古寺就隐于高林烟树之中,自带一股化外的仙气,主持在寺门外,看见过路的香客,合掌稽首一礼。
蜷川学着他的样子回礼:“那个…我们可以进去吗?”
他把声音放到最轻,生怕惊扰了这个老人。
主持点点头,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后兀自离去,连香火钱都没开口要。
僧人不开口,蜷川也拿不准主意:“请问…”
“不用了。”,李郁拉住蜷川的胳膊,“走吧,他不会说话。”
寺庙不大,檀香就摆在进门的香炉边,任人取用,李郁自己抽了三支,又抽出另外三支给蜷川。
上过香,进过大雄宝殿,拜过了菩萨和如来,李郁在藏经阁后发现一片不大不小的碑林,想要招呼蜷川过来看。
“快看,是你喜欢的…”
身后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这才几分钟功夫人就不见了,李郁走出碑林去找,最后在九龙影壁前找到了蜷川。
蜷川站在影壁前发呆,看起来是彻底放空了,平静得和景色融为一体,他在大雄宝殿拜如来时就是这样的状态,磕了三个头,翻了点零钱投进功德箱,没有许愿,没有往宝塔里丢硬币,也没有去摸供奉在佛前,据说能保平安的木鱼,毫不做作,亦无所求,一举一动出于本心,点到为止。
李郁生性风流放纵,所以蜷川拿捏的“分寸”最吸引他,他既爱他克制守礼,又想看他方寸大乱的样子。
“在想什么?”,李郁上前抱住了蜷川,用身体贴着他单薄的背。
蜷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说,如果我今天不出去了,会有人来找我吗?”
李郁想当然地说:“会啊。”
“可能他们会找你吧,我在或不在没什么区别,尚导也说过,他想要换掉我。”,蜷川小声道。
他不安地拨弄手指:“李郁,其实我每一天都害怕。”
李郁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狠狠一颤,但是蜷川强行把本能反应压了下去,他用尽全力不让哭腔露出来,平静地说:“我害怕没人需要我,我害怕被遗忘,我怕我就这样消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最后谁也不记得我。”
他抬头看天:“再平庸的人也有值得羡慕的地方,比如圆满的家庭,比如安稳的生活,或者…甚至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喝奶茶,不用担心胖了就不上镜了。”
“一点点很好喝的。”,蜷川终于低下头,轻轻哭了一声。
李郁心疼得要命,让他转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就因为这个吗?那回去以后我天天买奶茶给你喝,不用担心,谁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蜷川木木的被他团在怀里:“我好像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我的生命里,好像只有接踵而来的风浪。
蜷川的焦虑也是很多艺人的焦虑,他刚出道就被雪藏,好不容易有个拍电影的机会,尚轶轩还要百般挑剔,李郁怕他压力太大撑不住,又不敢开口劝,怕伤到小朋友年轻的自尊心。
“我从没想过逃。”,蜷川像是猜中了李郁的心事一般,“总得生活下去,对吧?”
蜷川不断擦去落下的眼泪,可是泪水不听使唤地流出来,越擦越多,到最后,他也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郁认真亲吻着他潮湿的面颊:“没事的,有我在,别怕。”
李郁安慰人的水平很差劲,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蜷川猜测,可能是他从来不用安慰那些情人的缘故。
蜷川无可奈何地拉起他的手,哑着嗓子说:“我不难过了,你别急。我们出去许个愿吧,许了愿,什么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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