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也不知言幼宁到底睡了没有。
明锋拖着行李上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岔了一下,想着自己从装修开始就拿着他家钥匙,言幼宁竟然一句都没问过。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认么?明锋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次离开的时间有点儿长,他换拖鞋的时候手都有点儿抖。
楼梯拐角处球状的壁灯亮着,乳白色的光晕给楼梯上灰绿色的地毯也增添了一抹温暖的感觉。言幼宁有时看剧本会看到很晚,半夜饿了会跑到厨房翻东西吃。所以他家里的壁灯是整夜都亮着的。壁灯下面多了一盆杜鹃花,粉粉白白的花朵挨挨挤挤的,开得很是热闹。这是他走后才增加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言幼宁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他的。
卧室的门开着,有沁凉的微风拂面而来,风里还夹杂着微微有些潮湿的植物的气息。明锋耸了耸鼻子,嗯,有花的香味。言幼宁的露台上一定又增添了新的品种。言幼宁其实不太会养花,明锋还记得去年秋天他从李翱家搬回来几盆菊花,开完花就陆陆续续地死掉了。他还振振有词地辩解说这就是看花的品种,花开完了哪怕是园丁来养也养不活。
对他这种屡败屡战的精神明锋也不好说什么,好歹算是多了个爱好。他想折腾就随他去吧。嗯,还好最初买回来的大毛毛小毛毛都还活的好好的。
床上没人,薄被已经拉开了,枕头上还扣着一本翻开的剧本。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似乎他出去的时间不长。
明锋打定主要今晚要赖在这里,跑到客房洗了个澡之后就挽着袖子进了厨房,翻出几包薏仁豆子的,开始熬粥。如果言幼宁回来不想吃宵夜的话,还可以留着明天一早当早点。
明锋的八宝粥快要出锅的时候,门厅里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明锋从厨房里一探头就看见言幼宁脸颊红扑扑地站在门口,像是很意外这个时候他家里还有别人。
“回来了?”明锋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外衣挂起来,“怎么回来的?”
“宇飞送的。”言幼宁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离得近,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闻起来就格外明显。
“喝多了?”
言幼宁摇摇头。
明锋有些好笑地伸出手掌捂了捂他凉丝丝的脸颊,“我熬了八宝粥,要不要吃一点?”
言幼宁想了想,点点头,像个回答老师提问的乖小孩。
明锋拉着他在餐桌旁边坐下。言幼宁不怎么爱吃甜,他的八宝粥也就没放糖,又夹了一碟酱菜一起端过来。
淡淡的蒸汽中夹杂着食物的香味,自然而然地带着家居生活的温暖味道。言幼宁的生活经常晨昏颠倒,所以他也并不经常在家开伙,有人陪着他在家吃饭的经历更是少之又少。有的时候,言幼宁自己也觉得他这个家里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儿人气,冷清清的。
热粥下肚,言幼宁的酒意也消退了一些。他不太想动,又不能刚吃完宵夜就跑回去睡觉,只好懒洋洋地靠着门框看明锋刷碗。明锋觉得这个气氛很奇怪,于是清清嗓子,开始没话找话,“幼宁,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街头艺术家的角色入围了?”
言幼宁用鼻子嗯了一声。
明锋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你怎么知道的?”
言幼宁笑了,“导演一早就通知我了。”
明锋侧过头看了看他脸上平淡的表情,“高兴吗?”
“挺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对自己的肯定。但是……”言幼宁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微微透出点儿茫然来,“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演戏什么的,好像也只是顺着老天的安排,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了。”
明锋也听得茫然。这又算是个什么状态?
他看着言幼宁,言幼宁看着窗外。其实有时候,言幼宁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判了无期的囚徒,因为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如何越狱的问题上,等到有朝一日真的重见天日得到自由了,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言幼宁看着他,轻声问道:“这可能也是一种心理疾病。明锋,在我这里,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可有可无。家庭、事业、爱情……对我来说,好像都不是必需品。”
明锋怔了怔。他其实并没想在满脑子都转着“如何让他同意我留宿”这种问题的时候跟他讨论这么形而上的话题。剖析心灵什么的,那不是得循循善诱么?这么直统统地说出来,他该怎么接话呢?
言幼宁扫了一眼明锋发怔的表情,微微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我其实是想说……”
明锋打断了他的话,“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言幼宁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苦涩的意味,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明锋,我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明锋眼睛微微一亮。
言幼宁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上次对我说,你是认真的,喜欢我,会等着我,等着我喜欢上你。可是明锋……我知道你期待的是什么,可是那种热烈的感情,那种想要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的冲动,我没有。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有。我就是这样一个温吞吞的人,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慢半拍,什么东西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接受或者拒绝,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一辈子就这样温吞吞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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