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满脸欣喜,连声道谢。
“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这法子是郎君所授,非得郎君许可,不可道与他人。郎君心善,我已半截身子入土,没有诸多忌讳。谁敢吃里扒外,我定不容其性命!”
仆妇脸色微白,喜色渐消。
“你无话同我说?”
“我……”仆妇咬咬牙,终于道出其继舅登门,话里话外打探畜场和家中之事。她觉得不对,全都含糊过去。但也将事情隐瞒下来,没有告知他人。
“确实如此,无半句虚言?”
“奴绝不敢!”仆妇脸色更白。
“如再有此类事,不可隐瞒!”
仆妇连连应声,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却知晓前事已经揭过,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至于继舅那里,她已经无心去管。想到对方可能牵累自己一家,一股怒意从胸中腾起,如果对方再敢登门,绝对会让良人大棒子打出去!又非她亲母兄弟,断了关系也好!
虎伯满意点头,令仆妇仔细照管豆芽,自己往前院制作木牍。
赵嘉有意让乡人以工换粮,口头约定总不稳妥,仔细定下章程,记录到木牍上,届时依木牍换取粟菽,自是一目了然。
新任沙陵县令来者不善,赵嘉不想节外生枝,麻烦能免则免,省得给人抓住小辫子。
虎伯和仆妇在家中忙碌时,赵嘉已策马来到畜场。
赵功曹杀敌有功,得赏不更爵位,并有田亩四顷。赵嘉经过实际考察,划出一多半用来饲养牛羊,剩下的分成三块,分别种植粟米、大豆和小麦。
汉朝的一大亩约在四百六十平方米左右,一顷地一百亩,四顷地就有十八万多平方米,相当于二十五六个足球场。
数字落在纸上,未必有太大感觉,真正策马沿着边界跑上一圈,赵嘉才赫然发现,不大不小,自己也能排入地主行列。
不过土地多归多,出产却实在一般。
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农人,在现有的条件下,劳心劳力整年,粟米亩产也仅有两到三石,年景不好,甚至连两石都达不到。以后世的计量方法,平均下来根本达不到三百斤。
赵嘉再不关注农业,也知道后世的杂交水稻亩产可以达到一千五百多斤,哪怕是小米,亩产也有七八百斤,最高甚至接近千斤。
这样巨大的差距,让赵嘉牙酸的同时,也彻底明白了古代的农人有多艰苦。同样的,没有改进农具和耕种方式之前,想要大规模提高亩产量无疑是天方夜谭。
相对而言,以云中郡的气候和环境,发展畜牧业要强上不少。
在统计过亲爹留下的土地,从虎伯处了解过自己可以动用的资源之后,赵嘉果断放弃种田,选择养牛养羊。
幸运的是,他有忠仆擅长畜牧,更对牲畜患病有一定了解。在赵嘉创建畜场的过程中,这名叫熊伯的老人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耗费四年时间,终于等到牛羊出栏,赵嘉以为自己有了本钱,如改造农具、采用牛耕、扩大养殖等计划可以陆续提上日程,哪里想到,事情刚刚有了起色,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摘果子。
对赵嘉而言,简直就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畜场外建有围栏,赵嘉抵达时,熊伯和看管畜场的村人已经守在围栏入口。在他们身后,大批的牛羊被驱赶到一起,随时可以放出围栏,驱赶着送往云中城。
“郎君!”
数名青壮举起火把,五六名健妇手持弓箭。另有三四名健壮的老者站在一旁,见到赵嘉,一同行礼。
赵嘉翻身下马,走到熊伯身前。
后者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胡须都是一片花白,身形却依旧健硕。肩膀宽厚,脖颈极粗,手臂和胸膛上的腱子肉足以羡煞年轻人。往赵嘉跟前一站,活脱脱一座人形铁塔。
“日前有生面孔在畜场附近出没,郎君可收到消息?”熊伯问道。
赵嘉点点头,目光四下里扫过,问道:“对其意图可有眉目?”
熊伯咧嘴一笑,现出锋利的犬牙,更像是一头凶兽。
“正想告知郎君,那些歹人被我抓了,就关在羊圈里。刚抽了一顿鞭子,还没来得及问,郎君就来了。”
“抓了?”赵嘉愕然。
“抓了。”熊伯点头。
“他们很可能是县令所遣。”
“郎君是说新来的沙陵县令?”
赵嘉颔首。
“既如此,问完话之后,我会料理干净,必不让人发现首尾。”熊伯笑道。观其情态话语,半点不将张县令放在眼里。
赵嘉斟酌片刻,默许了熊伯的做法。
在张县令眼里,他不过是区区蝼蚁,随时都能一脚踩死。他要做的是设法保全自己,不被剥皮拆肉敲骨吸髓,哪还有闲心去可怜旁人。人家准备给他下刀,他还犹犹豫豫,分明是想要找死!
想明白之后,赵嘉跟着熊伯走入围栏,来到捆绑贼人的地方。
天寒地冻,呼出的气都能冻成冰渣,两个身材中等、相貌不甚起眼的汉子被扒掉外衣,绑在栓牛羊的柱子上。
两人的前胸后背都有数道鞭痕,鼓起青紫色的檩子。大概是时间还不长,虽然冻得发抖,精神头却相当不错,看到赵嘉出现,眼底都射出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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