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被匈奴砍断、左臂也抬不起的屯长点点头,没有趁机杀走匈奴,是将对方丝丝咬在砖墙之上。
“赵队率无惧生死,我等又岂会惜命!他为我等冒死出击,我等又岂能躲在墙后!”屯长撕下衣角,将短刀缠在手上,不顾腿上仍在流血,大吼道,“沙陵援军已至,郡城援军不远,杀胡!”
伴着吼声,屯长挥刀砍断敌人的脖子。
公孙敖拿起弓箭,两箭射穿一个匈奴人的左眼,救下一名伤兵。伤兵对他咧咧嘴,在匈奴人身上补了一刀,吐掉嘴里的血。
“杀胡!”
要塞中仅剩的几十个守军拿起兵器,嘶吼着冲向对面的敌人,犹如濒临绝境的凶兽,彻底豁出性命。
第九十四章
赵嘉率人给匈奴制造混乱时,要塞守军发起拼死冲杀, 将进入要塞的匈奴死死咬住。
尚未登上砖墙的胡骑发现身后混乱, 前方又久攻不下, 心中开始犹豫,不确定是该继续发起攻击, 还是调头回去支援本部。
就在这时,一支超过千人的骑兵自南而来,半数身着皮甲, 半数仅着短褐, 在一名身披甲胄、手持长矛的军司马率领下, 凶狠凿向匈奴侧翼。
见援军到来,赵嘉果断丢出最后一具毒烟筒, 率麾下迅速后撤。
匈奴人被烟雾遮挡视线, 控制不住战马, 彼此冲撞, 混乱从边缘向中心蔓延。又遇汉骑冲锋,少数胡骑在乱中坠马, 尚未同汉军接战, 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赵嘉所部人数太少, 又非军中正卒, 面对数千匈奴, 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
脱离匈奴大部,跟随赵嘉出战的乡勇剩下不到三十,更不用提身无片甲, 仅有一身短褐的边民。在策马飞奔时,接连有乡勇射空箭壶,被匈奴截断包围,无法脱身,在拼杀中伤重坠马,被踏成肉泥。
经过最初的混乱,须卜勇发现汉骑数量不多,采纳侄子建议,先后分出数支骑兵,意图将汉骑分割包围,屠杀殆尽。
这种战术看似没有太大技术含量,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却相当有效。
正是由于胡骑四出,拦截数量处于劣势的汉骑,才使得赵嘉所部伤亡急剧增大。如果不是这支援军及时赶到,赵嘉丝毫不怀疑,跟随自己的两百多人都将血洒草原,埋骨战场。
“郎君,匈奴人又来了!”
千余汉军冲杀而至,在匈奴侧翼撕开一条缺口。赵嘉趁机驰远,想要甩掉追袭的胡骑,同熊伯和虎伯的队伍汇合。奈何战场上一片混乱,哨音无法穿透,根本找不到虎伯和熊伯的踪影。匈奴又追得太紧,自始至终无法甩脱。
赵信和赵破奴不断开弓,两壶箭矢射空,剩下一壶箭也将告罄。
赵嘉侧头回望,发现距离匈奴大部有一段距离,咬在身后的胡骑仅剩三十余人,猛地一拉缰绳,打出一声响亮的呼哨。
“杀回去!”
继续跑下去也无法甩掉,不如调头杀回去!
上战场就为杀敌,匈奴一样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数量不差多少,面对面厮杀,未必不能取胜。
将牛角弓挂上马背,赵嘉抽出长刀,二十多名汉骑陆续调转马头,全部利刃在手。赵信和赵破奴紧跟在赵嘉身边,凶狠地盯着胡骑,牢牢攥紧长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发现汉骑转向,胡骑并未减慢速度,反而挥舞着骨朵短刀,拼命策动缰绳,怪叫着冲了上来。
枣红马不停打着响鼻,赵嘉身体微微前倾,用脚跟轻踢马腹。
战马发出嘶鸣,速度由慢及快,继而撒开四蹄,正面猛冲过去。二十余汉骑分散在赵嘉左右,呼啸前冲,犹如展开双翼的苍鹰。
“杀!”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两支骑兵凶狠地撞在一起,战马的哀鸣被刀锋撞击声掩盖,利刃挥舞间,血光飞溅。
鼻端充斥血腥,赵嘉放弃思考,本能地挥舞长刀,击杀所有拦在面前的敌人。眼前陡然一亮,发现自己已经穿透胡骑的队伍,调转方向,战场中心留下数具尸体,既有胡骑,也有汉骑。
“杀!”
没有迟疑,也不可能迟疑,赵嘉再次策马前冲。长刀砍出豁口,嵌入敌人的肩头,拔不出来就干脆松手,抽出短刀继续拼杀。
战马交错而过,又有数骑跌落马背。
受伤的手臂变得麻木,从侧腹流出的血染红了身上的铠甲。不需要回头,赵嘉就能知晓,跟在身后的汉骑已经不到十人,对面的胡骑还有接近二十。
汉骑浑身浴血,血从刀身漫过,刀柄变得湿滑,当即利落撕下一条衣摆,将兵器缠在手上,准备下一次冲锋。
胡骑固然凶狠,终究也是人。战斗力再是强悍,遇到豁出命去的敌人,同样也会犹豫,甚至生出胆怯。
他们是来汉边劫掠,不是来送命。
他们南下是为了活,不是为了被汉军砍死!
汉骑死战是为守土、为护亲人,失去性命在所不惜;胡骑不想白白送命,意志发生动摇,哪怕数量占优,气势却差了一截。
此消彼长,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嘉眼底泛起血丝,丝毫不去想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光眼前的敌人!
“杀!”
汉骑又一次发起冲锋,令人预料不到的是,胡骑竟无意接战,一个接一个调头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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