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池塘,赵嘉一边拍蚊子一边感到无语。
为了练兵,他多日埋首简牍,制定出条略,还预设过多种情况,绞尽脑汁想出应对之法。万万没想到,练兵尚未开始,提前设想的情况也没有发生,他先被蚊子难住。
啪!
又拍死一只蚊子,赵嘉面无表情的弹飞蚊尸,取出医匠调配的药膏涂抹在脖子上,转身返回校场。
必须想想办法。
没辙也要想出辙来。
更卒要在这里操练一个月,被蚊虫骚扰叮咬,夜间睡不好,白天没精神,训练成果必定大打折扣。甚者,蚊虫会传播疾病,如果更卒在训练期间染病,使得役期无法完成,不计为徭,势必要复役。对更卒来说,这无疑很不公平。
回到校场中,赵嘉单手按住佩刀,看着来来去去的文吏和小吏,皱眉陷入沉思。
池塘不能填埋,就只能从营房内想办法。驱逐蚊虫的草药必须大量储备,还要请医匠帮忙,多调制药膏。夜间防蚊,还可以拉起蚊帐。
早在春秋时期,即有帐幔防蚊之法,当时叫为“帱”。
贵人们多用丝织品为帐,既能防蚊虫又兼顾通风,再点燃驱蚊的熏香,自然能一夜安枕。百姓之家用不起丝织品,只能用葛布和麻布。
赵嘉经常穿着的短褐即是由葛布制成。其又称夏布,优点是轻薄,价格低廉,缺点是材质比较硬。
畜场内储存有一批葛布,除给众人制作蚊帐,还有部分剩下。全都拿来军营,足够供应半数营房。不足的可以从村人手中购买,或是到城内市换。
想到就做,赵嘉唤来一名文吏,命他继续组织清扫军营,自己跃身上马,带着季豹返回畜场,准备将仓库中的葛布全部运来。
天气炎热,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
天地间仿佛成为一个巨大的蒸笼,雨水带来的清爽早已消失无踪。
抵达畜场时,赵嘉身上冒出一层热汗,脸也热得发红。翻身下马之后,大步走到井边,提起一桶清水,直接从头顶浇了下去。
水流从头顶滑落,洒遍全身,驱散因闷热腾起的烦躁。赵嘉甩甩头,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又想提起水桶,被孙媪拦住。
“郎君伤势虽然痊愈,身体终究亏了一些。井水太凉,不可多用。仆在缸中晒了温水,同样可以解暑热。”
赵嘉不是不听劝的人,知晓孙媪是为自己好,当即放下木桶。不想季豹直接提过去,从头倒了下去。随后提起第二桶,妇人们也没拦着。
几个在井边的少女放下手头的活,兴致勃勃地看着季豹浇水,目光主要在季豹的胸膛和手臂之间移动。
季豹似有所感,干脆扯掉上衣。
少女们脸颊泛红,目光仍没有任何躲闪。妇人们却是笑骂出声,端起木盆,整盆水泼向季豹,抄起敲打衣服的木棒,对着季豹就挥了过去。
季豹不敢还手,抓起丢在井台上的衣服,一边撒丫子飞跑,一边频繁回头,不忘展示自己强壮的手臂和肩背。
妇人把人撵走,回头看向井边的女儿。脸上不见怒意,反而带着笑容,开口问道:“年纪大些,身板却是顶好,数一数二的孔武有力。阿女觉得如何?”
“甚好。”少女脸颊泛红,现出几分羞涩。
妇人满意点头,赵嘉却是面露愕然。
难不成这又是套路?
赵嘉回畜场取葛布时,卫绢正赶着一辆大车,满载着蒸饼、包子、咸肉以及新制的短褐,往养马场的方向行去。
烈阳高悬,卫绢头戴笠帽,额前仍沁出薄汗。桃腮粉红,愈发显得娇艳。
道路两旁人烟稀少,前方五十步还有一片稀疏的榆树林。靠近林边时,树后闪过一道人影,地面忽然绷起一条绳子。
卫绢猛地拉住缰绳,驽马停住脚步,不安地打着响鼻。
大车停住后,树后和草丛里各走出一个男子,其中之一就是日前挖掘水渠,更找上赵氏畜场的无赖。
第一百一十章
“仲兄没诓我,果真好女!”
大车停在榆林前, 埋伏在林间和草丛中的男子先后现身。曾至畜场的无赖满脸得意, 头扎歪髻、胸口大敞的男子则双眼发亮, 贪婪地盯在卫绢身上。
“那是自然!”无赖走出树林,手中握着一把缺口的短刀, 咧嘴现出满口黄牙,无耻道,“好女, 自当日一见, 吾便心心念念。若肯与我为妻, 定当日日爱惜。”
无赖一边说,一边走得更近, 视线落在卫绢身上, 神情变得更加猥琐不堪。刚刚走到车前, 卫绢突然抖动缰绳, 原本安静的驽马陡然发出嘶鸣,猛地人而起, 扬起前蹄, 狠狠朝无赖踏下。
碗口大的蹄子, 若是落在身上, 不死也伤。
无赖大惊失色, 匆忙间后退,结果两腿相绊,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狈的样子引来同伙嘲笑。
“仲兄胆怯,无福享受,还是将好女让给我吧。”歪髻男子上前两步,大手抓过胸口,盯着卫绢的目光愈发贪婪。
“好女,快些下车,将大车马匹让与你夫。不然,我下手没个轻重,伤了你那就不美。”
歪髻男子嘴上占着便宜,行动时格外留神,刻意绕开驽马,就要去拉车上的卫绢。
少女的反应出乎两人预料,非但面无惧色,反而轻轻推起草笠,嘴角扬起笑容。双眸看向歪髻男子,声音带着讥嘲:“我夫?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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