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蛾拉住缰绳,回头看去,健仆和羊奴战死大半,卫夏伤了胳膊,半身被血染红,卫秋脸上横过刀痕,血肉翻开,左眼近乎被毁。
半空罩下黑影,卫青蛾仰起头,眉心微皱,扯下一条衣摆,绑住肩头的伤口,令众人上马,带上战死的健仆和羊奴,快速离开战场,寻一处土丘将尸体安葬。
“走!”
战马发出嘶鸣,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马蹄声离开不久,秃鹫乌鸦先后飞落,野狼和狐狸也接连跑来,争抢中爆发冲突,一只狐狸因此丧命,被秃鹫按在爪下,非但没能填饱肚子,反而成了这些食腐鸟的盘中餐。
匈奴大军一路奔驰,踏过汉骑休整的营地,沿着战马留下的足迹,找到了残破的鲜卑营地。
“又是鲜卑人?”
营地中遍布血痕,四处都是倒塌的帐篷和残破的刀箭。尸体不见踪影,估计是被野兽拖走。
“没有活口?”万长问道。
“没有。”游骑指着东北方向,道,“万长,前方五里还有一处,从留下的痕迹看,应该是羊奴动的手。”
“羊奴?”万长诧异道,“你说这是奴隶做的?”
草原上,类似的事不多,但也并不罕见。
一些胡人部落被灭,不甘为羊奴,趁王庭征召勇士,敌对部落内部空虚,冲出羊圈大肆杀戮。失败的话,顶多提前结束一条命。若是侥幸成功,抢到战马牛羊,就有机会投靠其他部落,摆脱奴隶身份。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草原做野人。即使被当成野兽猎杀,也算是报了部落大仇。
游骑带回的消息让万长疑窦丛生。
初见这处鲜卑营地,他料定是汉骑所为。可前方又发现奴隶反叛的迹象,这让他开始拿不准,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万长,发现骑兵踪迹!”又有游骑来报,言有大量的马蹄印向东延伸。
万长询问随军谋士,汉人谋士认为应该沿河北上。理由很充分,在草原上行军,绝不能远离水源,并且汉军缺少军粮,难保不会打部落的主意。
乌桓人则持不同意见,认为该循着马蹄印追击。
“向北皆为本部,多数丁口数千,大部愈万。这支汉军仅一千出头,是要去送死吗?”
彼此争执不下,万长只能下令大军暂时休整,放出全部黑鹰,期待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足足等了半日,放出的黑鹰始终没有返回。好不容易等回一只,竟然翅膀带伤,一只眼睛也被抓瞎。
“怎么回事?”
万长惊疑不定,单臂托起黑鹰,查看鹰身上的伤口,发现并非人为,是被其他猛禽抓伤。
凑巧吗?
看向黑鹰飞回的方向,万长表情凝重。思索片刻,决定采纳乌桓人的意见,下令全军上马,继续向东追击。结果这一追就偏离方向,非但没能追上汉骑,反而距目标越来越远。
匈奴大军离开后,一路追着黑鹰,潜伏在草丛里的斥候迅速跃上战马,沿来路飞驰赶回。
汉骑定计劫掠匈奴本部,并伪做鲜卑,引发草原内乱。要想事情顺利进行,必须设法摆脱追兵,至少要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为此,汉骑分兵,赵嘉携麾下三百人,一人三马,凭借过人的速度,假做大部队向东。魏悦和李当户率军飞驰向北,并派一队扫清痕迹,避免被匈奴人发现。
由于匈奴人追得太紧,又放出黑鹰,赵嘉所部一度被盯上。
三只黑鹰在头顶盘旋,季豹正欲开弓,被赵嘉拦住。
“阿金!”
手指抵在唇边,赵嘉打出一声呼哨。
金雕冲出云层,一对三,仍是游刃有余。只能说杀鹰杀出经验,熟知鹰身上的弱点,只要不被锁住利爪,三两下就能解决对手。
两只黑鹰先后坠落,另一只也被伤到翅膀。
赵嘉再打哨音,金雕发出鸣叫,显然不想停手。哨音持续不断,金雕到底抓瞎黑鹰一只眼睛,才不情愿地飞回赵嘉马前。
黑鹰带伤飞走,赵嘉派出斥候,命其跟上黑鹰,探明匈奴大军所在的位置。并率骑兵调转方向,准备同魏悦和李当户汇合。
双方合兵后,金雕落到赵嘉肩上,翅膀张开,颈后羽毛蓬起,明显还在生气。
赵嘉无奈摇头,用长剑挑起马背上的黑鹰,道:“给你,消消气。”
金雕的叫声瞬间拔高,仿佛在说:本来就是他宰的,这算啥,慨他鸟之慷?!
看到这一幕,李当户惊讶片刻,忍不住大笑出声。魏悦也勾起嘴角,觉得很是有趣。赵嘉一边安抚金雕,一边转过头,看向两位太守公子,眼神很是不善。
“阿多。”
魏悦咳嗽一声,想要出言补救。不料金雕突然间发飙,抓住赵嘉的头盔,振翅飞上半空,故意在他头顶盘旋。
赵嘉气结,对着金雕瞪眼。
李当户的笑声更为响亮,魏悦肩膀抖动,想好的安慰之语到底没能出口。
好在金雕的怒气没有持续太久,气消了,就将头盔还给赵嘉。斥候也在此时追了上来,禀报追兵超过五千,被赵嘉留下的马蹄印迷惑,已经向东追去。
“向东?”赵嘉戴上头盔,手指梳过金雕的胸羽,笑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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