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直接证据,回忆呼衍氏的遭遇,明眼人都能猜出一二。
经过几次交锋,左贤王和中行说结下死仇。中行说想保住脑袋,就绝不能让於单继承大单于之位。
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中行说找上伊稚斜。后者也对这位大单于谋主释放善意,双方一拍即合。伊稚斜更做出保证,日后掌握王庭,必会以中行说为谋主,给予他不下今日的地位。
有了伊稚斜的承诺,中行说行事愈发狠辣,不断挑起军臣单于的疑心,使於单的继承人地位越来越不稳固,
左贤王明里暗里没少吃亏,除了军臣单于,和右贤王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被汉骑盯上的呼衍部,本是右贤王麾下,部落中勇士超过三千,极其骁勇善战,十分得右贤王看重。
军臣单于听了中行说的建议,要将这支本部调入左贤王麾下。
虽然只是暂时,但人到了於单的地盘,还会原样还回来?
根本不可能!
呼衍部首领接到王庭调令,也是嘴里发苦。奈何大单于之命不可违背,为向右贤王表示忠诚,咬牙率全部勇士出战,并叮嘱留下的部民,尽量拖延迁移速度,若此战顺利,右贤王亲自开口,大单于应该会收回成命,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右贤王的草场。
正因如此,汉军斥候在部落外打探,才会发现营内有象征匈奴贵种的鹰雕,大大小小的帐篷数百顶,战马上千,牛羊数万,守卫力量却十分空虚,连游骑都没有。
这样的匈奴部落,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夜色中,汉骑离呼衍部越来越近。
赵嘉率领一百汉骑在先,每人马上都携带引火物和毒烟筒。
毒烟筒数量有限,为保证计划顺利,必须尽量靠近营地,抵近帐篷再动手。
为此,赵嘉刻意让众人降低马速,直至距营地不到三十步,方才发出讯号,百骑猛然间提速,如凶兽亮出獠牙,自营地南侧呼啸冲入,先掷引火物,后掷毒烟筒。
部分汉骑艺高人胆大,在奔驰中侧身,捞起匈奴人插在地上火把,翻上马背的同时,火把也投向了匈奴人的帐篷。
顺着汉骑突袭的路线,火龙蔓延开来,火光冲天而起。
匈奴营地不设栅栏,营内也没有岗哨,仅有的十数个护卫,根本无法阻挡汉骑冲锋的脚步。
有的刚被马蹄声震醒,睁开双眼,入目即是熊熊火光。来不及确认敌从何来,锋利的箭矢已经穿透脖颈。
在战马擦身而过时,人仰天栽倒,空洞的双眼正对夜空,脸上犹带着惊异和无法置信。
烈焰熊熊,浓烟弥漫。
匈奴人大叫着冲出帐篷,多数来不及套上皮袄,手中却都牢牢抓着武器。
呼衍氏虽然分裂,各支仍算得上是大部落。
成年男子随首领出征,部落中还有为数不少善战的老人、妇人以及能上马开弓的少年。在最初的骚乱之后,祭师走出帐篷,高举木杖,组织牧民进行反击,包围闯入营地的汉骑。
“放弃起火的帐篷,包围敌人,用弓箭!”
祭师满脸沟壑,身形伛偻,却是声如洪钟。站在火光中,表情凶狠,不断发号施令。十多名健壮的牧民护卫在他周围,用身体组成盾牌,提防可能飞来的箭矢。
在祭师的指挥下,部民手持弓箭骨刀,飞速上马,开始对汉骑围追堵截。
赵嘉一路飞驰,发现前路变得狭窄,越来越多的匈奴人从两侧冲出。更有十多人挡住前路,弓弦已经拉开,骨箭破风,正迎面袭来。
“刀出鞘!”
避无可避,眼前的情形,除了硬冲别无他法。
赵嘉下了狠意,命有全甲的正卒冲在最前,仅有胸甲的更卒退到中后。自己作为锋头,放开缰绳,双手持刀,凭甲胄挡住骨箭,猛扑向前方挡路的匈奴人,刀锋用力砍下。
匈奴人熟练地举刀格挡,奈何铁器锋利,赵嘉用足力气,骨刀被当场斩断。
长刀去势未收,径直从匈奴人的肩头劈落。
一条断臂凌空飞出,匈奴人发出惨叫,赵嘉目光冰冷,很快补上第二刀。
无头尸体从马背跌落,鲜血从断颈喷出。战马受到波及,脖颈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血肉外翻,在疼痛中发出阵阵嘶鸣。
这凶残的一幕震慑住了匈奴人。
听到祭师的吼声,因刹那的胆怯感到羞愧,继而彻底爆发出凶性。
“杀!”
匈奴人惧也好,凶也罢,赵嘉手中的刀始终未停。百名汉骑紧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击杀敌人,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
火光蔓延,赵嘉不断策动战马,甲胄上覆盖一层暗红。
“杀!”
又一阵喊杀声突起,随之而来的,是匈奴人愤怒和慌乱的大叫。
就在赵嘉入营放火,吸引匈奴人的注意时,魏悦和李当户各率三百汉骑,自营地两侧杀入。
另有两队骑兵奉命杀向羊圈,砍断绳索木栏,千余战马和数万牛羊被驱赶,在帐篷间横冲直撞,使得局面更加混乱。
匈奴人猝不及防,支应不暇。汉骑在混乱中冲锋,大肆进行砍杀。
魏悦和李当户都是全身黑甲,手持长兵,凡其过处,皆是血光飞溅,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面对这两尊杀神,匈奴人再是凶狠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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