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中原生乱,东胡、匈奴休想有崛起的机会。延续战国和秦朝兵势,估计胡人刚冒头,就会被砍瓜切菜,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地图上标出的土垣,有可能是毁于战火,也有可能是驻军调走,其后无人驻扎,就此被遗弃。无论哪种原因,均能再次利用,成为一处重要的中转站。大军北上,必须先一步拿下,彻底圈入汉家地盘。
“匈奴无信,每与之和亲,不过数载即复倍约。臣以为,勿许和亲,当兴兵击之。”听完赵嘉的讲述,大行令王恢突然开口。
匈奴使臣抵达长安之后,主使副使虽然被令丞绕晕,好歹能保持警惕,不该说的绝不出口。
随员护卫,尤其是别部随员,美酒佳肴送上,金银绢帛送出,嘴上再无把门,略微用些技巧,套话无不成功。
为完成南下使命,匈奴正使急于见到汉天子,注意力被牵扯,忽略使团内部隐患。等他回过神来,行人、译者早在随员中打开缺口,将草原上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军臣单于身染重病,两月未出大帐,仍能压服王庭四角,中行说居功至伟。
左贤王於单和左谷蠡王伊稚斜因草场发生争执,换做往年,事情很容易解决,如今情况则截然不同。
大单于精力不济,草原频发瘟疫,牛羊大批病死,人亦不得免。
之前镇压鲜卑叛乱,因参与叛乱的各部提前准备,老人、女人和孩童驱赶牛羊南下,男人留下拼命,匈奴好处没得多少,反而损失不小。
现如今,不提别部,本部都是扎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个关头,一处丰美的草场,大量可猎杀的野兽,对各部至关重要。
於单和伊稚斜争夺的草场,本为鲜卑部游牧。因反叛的鲜卑被屠灭,草场空出来,双方都不甘心仅占一半,想要全部占据,冲突不可避免。
就骑兵的战斗力而言,伊稚斜更胜一筹。
但关乎部落生存,关系到接下来的寒冬,部落能积攒多少御寒的兽皮和果腹的肉食,於单豁出去,哪怕是亲自拼命,绝不退后半步。
往更深处考虑,军臣单于身染重病,假设熬不过去,就此一命呜呼,於单身为左贤王,能否顺利接过大单于之位,压下左谷蠡王至关重要。拼着损失,他也要和伊稚斜分出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军队杀红眼,你来我往,近乎打出脑浆子。
右贤王和右谷蠡王没有参战,两人合计一番,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本部发生内乱,别部早晚会出问题。
军臣单于固然衰弱,暂时还不会咽气。对他们来说,军臣单于在位,远比於单和伊稚斜占据单于大帐更为有利。
为此,两人合力找来汉家医匠,并鼓动军臣单于,汉家天子年少可欺,不如其父老谋深算。莫如遣使南下,再图和亲。
一来能减弱本部内乱的影响,转移於单和伊稚斜的注意力;二来,每次同汉和亲,都能获取大量的绢帛粮食,正赶上草原瘟疫,各部口粮不济,迎一位汉家阏氏,马上就能解决问题。
第三,汉家天子登基不久,必定不敢轻易用兵。大可以秋后南下做威胁,逼迫长安送来真公主,最好是天子的姊妹!
如果汉家朝廷识趣,送来真公主,可许其为大阏氏。
那个失去军臣单于信任的大月氏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是生是死,全在大单于一念之间。
军臣单于有几分心动,询问中行说,后者对此表示赞同,更提议使臣出发后,发十万大军逼近汉边。
大军南下,既能予汉威压,逼其退步,同样能抽走於单和伊稚斜的军队,让他们消消火气,别再继续打下去。
即使两人不想罢休,麾下人心思动,想着到汉边劫掠,总不能强压下士兵,让他们继续在草原拼命。如果两人真这么做,所部定然心生怨愤,正是大单于收割人心的良机。
中行说表面是为军臣考虑,事实上,背后不乏伊稚斜推动。
哪怕占据上风,伊稚斜也无意再打下去。
於单不管不顾,一心要消灭他手中军队,根本不考虑后果。伊稚斜所虑甚多,镇压鲜卑叛乱不久,本部力量损耗过大,别部必然再生反心。
为免生出意外,绝不能继续损耗下去。
至于左贤王於单,早晚有收拾的机会。
军臣单于很快做出决定,匈奴使臣携国书南下,匈奴大军也开始在草原集结,浩浩荡荡向边郡逼近。依大军行进速度,秋收之时,必当兵临城下。
汉家天子不答应和亲,胡骑立即会攻打边郡;若是答应,大军不能白来一趟,照样会烧杀劫掠。大不了事后推卸责任,言使臣走得慢,军中没接到消息。
掌握匈奴情报,大行令王恢立刻入宫面圣,尽禀匈奴险恶用心。
刘彻震怒,“绝和亲,伐匈奴”之心更为坚定。命宦者取来地图,急召卫绾、窦婴和直不疑觐见。同时命人往林苑,召四营校尉入宫,共商征北之策。
天子和诸位大佬询北地详情,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分别作答。
地形、路线和后勤方面,赵嘉是熟手,总能给出满意答案。涉及到骑兵作战,出击匈奴大军,魏悦和李当户更胜一筹,借铺开的地图,勾画出三条进军路线,出发点分别定在云中、雁门和代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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