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守一战成名,凶名传遍草原,不亚于云中守魏尚。
自景帝后年至武帝初年,匈奴再未大规模进攻雁门。偶尔出现,仅是小规模骚扰,没能占到任何便宜。
因战场所需,马邑县内的马场进一步扩大,并仿效云中郡建起畜场。
牛羊、彘、鸡鸭大批长成出栏,肉食主要供应军中,少部分市于百姓。羊毛、禽绒均被搜集起来,在作坊里制成被褥和衣物,大量充实军需。
马场和畜场之外,县内还建有谷仓,作为军粮的储备和运转地。
秋收之后,临近各县的秋粮会提出部分,由县尉押送至马邑,入仓储存起来,其后分批运往要塞。
雁门郡内,马邑是一处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近年储存的谷物、牲畜和马匹,数量多到让军臣单于心动,让南下的匈奴垂涎三尺。
最关键的一点,马邑往北即是武州塞,出塞即是草原,方便匈奴大军移动。即使汉军向北推进数里,横向建起大量烽燧台,匈奴自恃大军南下,区区几处防守要塞,皆能轻易碾碎。
商人聂壹献上货物,并出策夺取马邑,军臣单于大喜,各部首领也是拊髀雀跃,恨不能肋生双翼,直接飞赴马邑。
见匈奴人被说动,聂壹准备执行计划第二步,离开匈奴大军,南下返回汉地。
“仆必杀县令,打开城门。望大单于尽速麾师,勿要给汉军喘息之机。”
“事能成,我封你为王!”
军臣单于当众承诺奖赏,聂壹表现得喜不自胜,甚至喜极而泣,再三伏拜大单于,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引来一阵哄笑。
笑声中不乏恶意嘲讽,聂壹浑不在意,恭敬退出大帐,立刻跃身上马,带着仆役和伪做仆从护卫的胡骑,星夜兼程驰往武州塞。
军臣单于接受他的投诚,不代表完全托付信任。这些胡骑即为助他击杀县令,也为对他进行监视。聂壹稍有可疑,必会二话不说将他斩杀。
早在出塞为间时,聂壹即知此中风险。
为引强敌踏入圈套,他甘愿以身犯险。更不惜带上自己的儿子,就为让匈奴相信,他叛出汉朝,真心投靠匈奴。
聂壹手下有一支商队,时常往来南北。入边郡时,出示代表身份的木牌,要塞士兵检查过后,很快予以放行。
“慢着!”
就在一行人将要入塞时,一名尉史突然出声,拦截住队伍中的胡骑,厉声喝道:“他们不是汉人!聂壹,你手下何时有了胡人?”
“误会,误会!”聂壹急忙上前,赔笑道,“草原上不太平,这几个都是我市的奴隶,为保商队行走。”
“奴隶?”尉史手按刀柄,视线扫过几人,摆明不相信。
“确是奴隶,无有半点虚假!”为证实所言不虚,句句实话,聂壹抄起马鞭,啪地甩在胡骑身上。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连续抽过三鞭。
抽完鞭子,聂壹背对胡骑,微微弯腰,貌似在陪着小心。抬起头,目光对上尉史,笑容颇具深意。
尉史是马邑县尉假扮,见状,终于“相信”聂壹所言,许一行人进入要塞。
胡骑憋了一肚子火。
身为大单于帐下勇士,竟被区区一个商人抽鞭子,换做往常,早拔刀杀人。碍于大单于的命令,未得马邑财货之前,不能节外生枝,唯有将火气压下。
虽说没有还手,盯着聂壹的目光却相当不善。在成功夺取马邑之后,十有八九要数倍偿还。
“此人对大单于有用,莫要轻举妄动。”见他情况不对,同行的胡骑小声道。
“我知。”被抽鞭子的胡骑咬住后槽牙,嘴上说明白,神情却愈发凶狠。
聂壹在前引路,一行人成功进入马邑县内。因他故意绕远,给县尉留下充足时间,提前飞驰到官寺,将情况告知县令。
“带刑徒。”
为使得计划逼真,让匈奴彻底落入圈套,马邑县令从狱中提出一名重罪刑徒,假做自身,由聂壹斩其头,送于匈奴单于。
刑徒被当场告知,自己的首级将做何用,没有任何不满,仰头饮尽碗中浊酒,豪迈大笑。
“我十三岁杀人,流窜郡边为贼。迄今十五载,手中人命没有一百也有九十,自该偿命。今能以罪首诱匈奴,偿我之罪,实莫大之荣,县令尽管取去!”
“善!”县令走到刑徒面前,亲持酒盏,同刑徒共饮。
连饮三盏,刑徒退下沐浴更衣,其后腰佩宝剑,挂绶带坐于堂内。府内仆役护卫,除少数几人,均为刑徒假扮。
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
然出身边地,见多胡骑凶残,只要面对匈奴,盗匪亦肯舍弃性命。就如当年沃阳一场大火,抓着胡骑跃入火海的百名刑徒一般。
一切安排妥当,县尉召来市吏,伺机给聂壹送去消息。
获悉计划将成,聂壹假做同人接头,让监视的胡骑知晓良机已到。当夜潜入官寺,由潜藏在内的仆役暗中接应。
“哺食中下药,事已成!”
借仆役带路,一行人在府内畅行无阻。行至书房,看到昏迷的县令,查看过宝剑绶带,确认无误,由聂壹执刀,当场斩下人头。
众人搜寻府内,发现昏迷的仆役都是一刀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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