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愚笨贪婪,又不懂得人心,所幸我孙不类你,性情果断,颇具才干。待我孙归来,你继续在家中守田,旁事一概不许管。若有人寻上门来,直接带来见我,绝不可自作主张!”
“诺。”许父低下头,不敢再有他言。
柏至侯未雨绸缪,提前递出话来。许翁约束儿子,并告诫老妻,由妻子教导儿媳孙女,一家人行事谨慎,比往日更加小心,果真避开不少祸端。
最危险一次,是许父禁不住诱惑,差点同刘陵派出的门客搭上线。被严奉舅姑之言的妻子发现,生拉硬拽,不惜撒泼,硬是拽回家中。
事后,柏至侯又派人来,透出门客身份,暗中提点许家,莫要同淮南王女扯上关系。
许翁送走来人,冒出一身冷汗,又给儿子一顿狠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许媪接过木杖,继男子单打之后,来了一场女子单打。
在许父记事之后,极少见许媪动怒,遑论和亲爹一起揍他。
好歹也是做了祖父的人,被老父老母轮换狠抽,揍得下不了榻,身上疼痛不提,心中委实臊得慌。许父整日关在屋内,伤好也不出房门半步。
如此一来,倒是让暗中窥伺之人无法下手,始终不得接近。
屡次无功而返,门客只得向刘陵如实禀报,言许翁在一日,许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想要令其就犯,恐要采取非常手段。
“罢,暂且放下。”刘陵坐在屏风前,悠然品着热汤。室内角落,木架上的隼已奄奄一息,仍不肯驯服,遇到婢仆靠近,照样会张开翅膀,尖利鸣叫。
“翁主?”门客面露不解。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做得太急。”刘陵微微一笑。
许家背后有柏至侯许昌,功臣许温的后人,有列侯爵,官至太常,岂会是易与之辈。加上后宫首次传出喜讯,盯着许家的怕是不少,选这个时候动手,的确不是良机。
“许家暂且放下,待许良人生产再说。派忠诚可靠之人北上,给中大夫田蚡带句话,问他是否还记得去岁秋宴,祝酒时所言。若是记得,让他好生想一想,究竟该怎么做。”
“诺!”
门客领命退下,着手进行安排。
不多时,两个形容彪悍、歪梳发髻的游侠备好干粮铜钱,小心避开府外监视之人,出城向北奔去。
只是两人并不知晓,他们避开明面监视,却躲不开暗中视线。事情很快被刘彻得知,同时上报的,还有刘陵派门客至城郊,屡次找上许家人的消息。
“倒是快。”刘彻冷笑一声,命人继续监视刘陵。处理完当日政务,即摆驾椒房殿。
椒房殿内燃着暖香。
铜制香炉置于几上,青烟聚成纱雾,飘渺弥散室内。
陈娇靠在榻上,单手撑在额角,另一手展开竹简。长发披在身后,覆上青紫的深衣,愈显漆黑如墨,顺滑如绢。
刘彻走进殿内,自然坐到榻边,扫一眼陈娇翻阅的竹简,笑道:“在看何书?”
“庄子。”陈娇没有起身行礼,而是微微侧头,扬起白皙的下颌,现出一段粉颈,“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
“为何不能?”刘彻俯身,双手撑在陈娇两侧,“娇姊不欢喜?”
“欢喜。”陈娇顺势躺在榻上,放松惬意,明艳慵懒。见刘彻喉结滚动,不由得弯起红唇,笑意盈满美眸。被年少的天子一瞪,更是抑制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娇姊。”刘彻危险地眯起双眼,见陈娇不以为意,泄气地躺倒,靠在陈娇身上。
陈娇笑够了,单手抚过刘彻的发。
汉宫之内,除了窦太后和王太后,只有她敢这么做。
“陛下有烦心事?”陈娇声音轻柔,眼底的笑意却渐渐隐去。
“确有。”刘彻没有隐瞒。
在诸侯王这件事上,天子和窦氏、陈氏利益一致,没什么不能同陈娇说。而且,要防备刘陵动手脚,宫外固然紧要,宫内也需谨慎。
思来想去,没人比身为皇后的陈娇更合适。事情委于陈娇,窦太后应会感到高兴,更会出面提点。
至于王太后,想到和刘陵牵扯不清的田蚡,刘彻就不禁皱眉。
听完刘彻的讲述,陈娇惊讶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事我来办?”
“如何?”刘彻没抬头,整个人移到榻上,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
“好。”陈娇没有借口推辞,爽快答应下来,推推刘彻肩膀,道,“陛下要答应我,今岁秋猎,我要去林苑。”
刘彻睁开双眼,牵过陈娇的右手,看着莹润如珠贝的指甲,笑道:“好。”
建元三年,一月中,刘陵派出的游侠追上北行队伍,以赠礼为借口,成功见到田蚡,当面转述刘陵之言。
“去岁……秋宴?”
田蚡本在得意之时,听闻此言,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坐在马车里,隔绝呼啸的冷风,仍觉寒意蹿升,手脚冰凉。
话带到,游侠即告辞离开。
投入淮南王府,能在一众游侠中脱颖而出,两人很有头脑,也不缺眼色。
太仆公孙贺是天子近臣,南宫侯张生尚渔阳公主,素有传闻,两人皆不喜游侠。尤其是后者,在自己的侯国内下达捕恶令,专门针对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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