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点,小心醉了。”一个头戴皮帽,佩青铜刀的且渠说道。
“无碍。”守卫彼此传递水囊,对且渠的担心丝毫不在意,“冬夜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几头野狼。真敢来,半大的孩子都能射死。”
且渠还想再说,水囊递到跟前,酒气冲入鼻端,不自觉分泌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见状,周围的匈奴人哈哈大笑,直接将水囊递到他嘴边,托起来给他灌下一大口。
守卫饮着烈酒,聚在篝火旁,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距离不远的羊圈中,羊奴们冻得脸颊青紫,神情麻木,眼底却闪着恨意,似要噬人的野兽。
营地外,数道黑影静静伏在雪中,借斗篷遮掩,加上行动谨慎,守卫始终没有发现。
卫青和赵破奴夹在队伍中间,确认过营地周围的情况,彼此打出手势。黑暗中,几点光亮稍纵即逝,快得超出想象。
“动手!”
赵信和公孙敖接到讯号,同时手臂向前一挥。
潜伏许久的沙陵步卒一跃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入营地,动作无声无息,迅捷犹如花豹。
风卷动篝火,守卫喝得醉醺醺,压根没有察觉,几道黑影正闪过身后。
一名守卫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帐后。不料刚走进阴影,没等解开腰带,口鼻就被冰凉的大手捂住,脖颈被勒紧,咔嚓一声轻响,人如面条一般瘫软,再无半点声息。
汉军得手之后,迅速套上匈奴人的皮袍,小心避开火光,向部落首领和祭师所在的帐篷摸去。
匈奴首领和祭师的帐篷都是尖顶,比寻常牧民的帐篷大出两圈,且有鹰雕装饰。本为彰显身份,如今却方便汉军锁定目标。
轻松解决帐前守卫,汉军掀开帐帘,在冲天的酒气和鼾声中,利落斩下目标头颅。
更多黑影潜入营地,篝火前的守卫一个不留,帐篷一个个被掀开,睡梦中的匈奴人尚不清楚发生何事,就在冰冷的刀锋下失去性命。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卫青、赵破奴、赵信和公孙敖各率一队军伍,从不同方向袭入营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目标。
为免留下祸患,给接下来的行动造成阻碍,四人达成一致,全歼该部,一个不留。
“要战胜凶残的敌人,必须比他们更加凶残!”
“只有杀得他们心生恐惧,听到汉军的号角声,看到风中的汉旗都会瑟瑟发抖,才不敢妄生贪婪,挑起边患!”
羊圈中,数十双眼睛看到汉军潜入营地,看到守卫被杀,看到匈奴人一个个被拖出帐篷,眼底涌动的不只有恐惧,更有快意。
有人下意识惊叫,也被身边的人捂住嘴,死命压在地上,自始至终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不知道袭击营地的是谁。
无论胡人还是汉人,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袭击营地,对失去一切的羊奴们来说,全都不重要。他们只知道这些匈奴人死了,死得凄惨无比,就感到无比快意。
汉军杀过小半个营地,终于有匈奴人在梦中惊醒,见到雪亮的刀锋,来不及躲闪,只能尽量避开要害,同时发出大叫:“敌袭!”
叫声惊动营地,陆续有匈奴人醒来,顾不得套上皮袍,抓起武器就跑出帐篷。
“撤!”
见情况有变,卫青当机立断,下令众人撤退,同时举起手臂,向天空发出一支响箭。
箭矢升空,绑在箭身上的木杆燃起,发出刺目的亮光。
遵照命令,夜袭的汉军退出营地,提前埋伏的弓箭手陆续开弓,燃烧的火箭成排飞向帐篷。骑兵分散开,从不同方向拦截逃出营地的匈奴。
火箭上绑有毒烟筒,随着帐篷不断被点燃,烟气迅速弥漫。即使有呼啸的北风,也无法彻底吹散。夜袭汉军留下的药粉也开始发挥作用。随风飞洒,扑在匈奴人的眼睛和口鼻上,接连引发一声声惨叫。
“继续放箭。”
夜袭的沙陵步卒退出营地,同弓箭手汇合。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来,匈奴人被困在火中,如无头苍蝇乱窜。惊慌之下,极少有人注意到烟气越来越浓,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等他们注意到,生路尽被锁死,卫青的杀局已然成形。
“下令骑兵,堵住营地四面,不得放走一人!”
“诺!”
号角在夜色中响起,马蹄声逼近,匈奴人愈发慌乱。找不到首领和祭师,又被毒烟笼罩,仓惶失措之下,战斗力发挥不出三成。
汉军就像是戏耍猎物的野兽,不断给目标施压,却不打算立即下杀手。只等营内变得更加混乱,匈奴彻底陷入恐慌,再施以致命一击。
“杀出去!”
有年长的匈奴人反应过来,组织起近百名勇士,想要从烟气薄弱的方向杀出一条生路。
奈何卫青布局严密,汉军早有提防,一阵马蹄声之后,百名骑兵赫然拦在他们正前方。
汉骑均着铁甲,战马同样披覆片甲,甲上突出弯钩,有铁链和绳索相连。晃动的铁链和绳索组成一张张“捕网”,阻断目标逃生之路。
匈奴人发了狠,有马的上马,没马的干脆步战,不顾一切冲向对面的汉骑。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发现夜袭的是谁。但这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勇气和胜算。恰恰相反,隆冬时节,汉军竟然出现在草原,而且不是斥候,是成建制的骑兵,只会令他们感到恐惧和不可置信,甚至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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