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残忍,却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刘陵并不愚蠢。
在愤怒和恐惧之中,她愈发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果不是起意逃往西域,若不是决定投靠匈奴,若没有离开边郡,兄长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到今日下场。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伊稚斜若贪恋美色,她使尽浑身解数,还有翻身的的可能。现实却是,对方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发现没有利用价值,随意丢给下属,没有半分犹豫。
她该怎么办?
刘陵咬住嘴唇,压下心中的怨恨不平,开始认真谋划,自己该如何才能活下去,才能摆脱沦为玩物和奴隶的命运。
腰间的大手陡然用力,刘陵心中一凛,眼神变得复杂,终于下定决心。
白皙的手从斗篷里探出,覆上匈奴万长的胸膛,轻轻勾动皮袍边缘。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唇角上翘,温热的气息拂过上下滚动的喉结。
强忍住令人作呕的体味,刘陵巧笑嫣然,引得匈奴万长一阵喉咙发干,大手更加用力。
“出发!”
结束休整,伊稚斜下令加紧赶路。
走出这片荒漠,穿过安息和大夏交界,就能彻底摆脱汉军。
匈奴人陆续上马,拉紧皮袍和斗篷,用粗布和兽皮遮住口鼻,抵挡迎面袭来的沙风。
荒漠边缘有大片绿洲,清澈的水塘边,枣椰树成片矗立。头状树冠随风轻轻摇曳,冠下垂落大串青色果实。
绿洲中扎有五六个帐篷,方底尖顶,带有明显的安息特征,和匈奴截然不同。
帐篷边堆砌石桩,上面拴着十多头骆驼。
两个腰间围着布裙,肤色黧黑,卷发黑须的奴隶正扛起藤筐,为骆驼准备食料。听到隆隆的马蹄声,转头望去,看见漫天扬起的黄沙,不由得脸色大变,一同惊慌大叫。
他们将探路的游骑错认为是沙漠匪盗,第一时间向帐篷里的主人发出警报。
听到奴隶的叫声,七八个身着布袍,头上裹着布巾的高大男人走出帐篷,手中都抓着弓箭和弯刀,神情异常凶悍。
表面上,他们是行走在安息和大夏之间的商人,实际却借行商遮掩,为安息刺探情报。
安息皇帝弗拉特斯二世刚刚继位,威严不比老皇帝,受到手握实权的叔父和贵族压制。
新皇帝急于掌权,发现老皇帝击败的大夏又蠢蠢欲动,接纳近臣的建议,决定通过对外发动战争,藉由战争红利,将更多贵族拉到自己这边。
鉴于此,越来越多的王室探子伪做商人,刺探大夏和安息贵族封地内的情报。
这支在绿洲休息的商队,正是出身王庭禁卫军,效忠安息皇帝的情报队伍之一。
他们自大夏返回,本该尽快返回首都,结果被沙风阻拦,只能暂时在绿洲中躲避,等到风暴过去。
不料想,沙风虽然躲过,却因路上耽搁,遇见匈奴游骑。
因其伪做商队,自然要携带大量货物。见到绿洲中的帐篷和木箱,匈奴骑兵迅速做出反应,口中发出怪叫,挥舞着短刀就冲了上去,意图不言自明。
十多名匈奴游骑排成一排,在奔驰中松开缰绳,张开弯弓,瞄准跑向骆驼的安息人。
后者扯开累赘的长袍,现出藏在袍下的皮甲。遇破风声袭来,顺手拽过瑟瑟发抖的奴隶,挡住飞来的骨箭。随后丢开尸体,砍断系在石桩上的绳索,跃起坐到骆驼背上,挥舞着缰绳,高举弯刀,向匈奴游骑杀了过来。
如果赵嘉在场,必然会感到惊讶。
这些安息人的作战方式,十分肖似丁零和月氏的骆驼骑。只是安息骑士习惯使用弯刀,不是丁零人的矛,也不是月氏的短刀和战斧。
在安息人冲过来时,匈奴游骑就意识到,对面绝不是普通商人。
无奈战斗已经挑起,不等他们想明白,安息人已经冲到近前。
用于作战的骆驼,速度不亚于战马。加上身形更为高大,能让安息骑兵高出敌人一截,居高临下挥落弯刀。
换成同等数量的大夏骑兵,绝不会是安息人的对手。
不幸的是,他们遇到的是匈奴。
纵然被汉军击败,不得不向西迁徙,匈奴的战斗力依旧强悍。别说几个骆驼骑,就算数量再翻上一倍,照样能正面掀翻。
骆驼和战马交错而过,弯刀和短刀互相碰撞,擦出耀眼的火花。
安息骑兵刀锋落空,腰腹部被匈奴游骑刺穿,接连发出惨叫,一个接一个坠落在地。
匈奴想要西进,尽快找到地盘落脚,必须更多了解当地情况。遵照伊稚斜的命令,游骑没有斩尽杀绝,而是留下两个活口,捆住双手拖在马后,调头去向伊稚斜复命。
在匈奴游骑和安息骆驼骑交锋时,赵嘉和魏悦率领的汉军正沿河西行,抵达匈奴曾休整的沙岩群。
斥候在搜寻线索时,碰巧发现沙岩下的新土,找到门客的尸体。
“将军,是汉人!”
魏武查看过门客的衣着和发髻,翻过他的双手和脖颈,确认他死前曾被战马拖拽,并遭到过鞭笞,明显是匈奴人所为。不由得牙关紧咬,发指眦裂。
“可能查明身份?”
赵嘉和魏悦先后下马,迈步来到沙岩处。
魏武摸索门客腰间,在他腰带内侧发现一枚木牌,上面有淮南王府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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