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若双手攥在一起,攥得指节发白,他不要他的保护,他这次也会自己挺过来的,不管那个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可是,今晚,在朔风肆虐的孤清寒夜里,他特别想听一听那人清朗的声音,从那个像阳光一样明亮的少年那里,得到一点支持,一丝勇气。
深夜十一点,张钧若用冰冷发白的指尖,拨通了曲凌恭的手机,他的号码他虽然熟稔于心,主动拨打今天还是第一次。
男孩环住膝盖,静默地等待着,电话那头响起了苍白呆板的忙音,像一连串空虚而冗长的叹息声,沉沉地响了一会儿,直到信号中断。
此时,电话的彼端,曲凌恭被张莹晚上安排的两套模拟题折磨得困倦难支,早已酣然入梦……
男孩抱紧了棉被,蜷缩起细瘦的身体,被寒风凄绝的呜咽和心底一点一滴蔓延上来的惶然和不安慢慢凌迟,一夜未眠。
随后几天,姓孙的中年男子像阴森的幽魂一样,在星忆私立门前时隐时现。
他在牢里隐忍了四年,并不急于一时,而是像一只猫捕获到可爱的猎物一样,不愿一招毙命,而是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折磨的快.感,隔三差五地伺机出现,一点一点消磨着男孩的意志,像个地狱里走来的邪神恶鬼一样,困扰着单纯细腻的少年。
陈芳的英语课上,张钧若抬头望着阴沉欲雪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幽深的眼眸盛满了凄惶和忧郁。
苍白如纸的脸颊微微侧了侧,望了一眼正刻苦勤学的少年的侧颜,默然咬紧了牙关,只要他生命中那一抹亮色还没有退场,只要那隧道尽头,还有一丝微光,他就还有勇气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还承诺让他等……
*
一日下午,班主任陈芳坐在讲台前批改卷纸,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班李允岸疾步走进三班教室前门,礼貌而又焦灼地跟陈芳说:“陈老师,校篮球队能否借一下你们班张钧若,我们正在操场上跟林泉高中比赛,下半场一个队员脚崴了,上不了场。今天替补的小前锋没来,只能找张钧若了。”
陈芳抬眼瞅了瞅一向温文尔雅的李允岸,虽然对高三年级还跟外校比赛颇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转头征询张钧若的意思。
最近,张钧若精神忧虑不安,吃不下也睡不好,再加上隆冬将至,气候不好,经常着凉,胃脘痛也来雪上加霜,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只是冬季校服厚实一些,还看不太出来。
他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李允岸是他转校过来第一个主动邀请他一起玩的朋友,他一直念着允岸的善良细心,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拒绝他的。
篮球队的队员都是人高马大,身体素质极佳,在户外凌冽的寒风里,奔跑疾驰,毫不费力。
张钧若打了下半场10分钟就虚得连呼吸都发颤了,咬着牙硬撑着还是把最后10分钟打完了。篮球队的队员都跟张钧若玩过,知道他三分球投得极准,一有机会就将球传给他,他都勉力稳稳投中了三分。
一直运动的时候还不觉得,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男孩终于得到了休息,弯下腰双手拄在发软的膝盖上,在凉风中大口喘着气,觉得肺里一阵烧灼,心脏砰然狂跳,下一秒眼前一黑,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鼻端有熟悉的消毒水味,眼前四周围着纯白的床幔,在耳中一阵嗡鸣声中,隐隐听到白帘外面传来王老师带着愠怒的声音:“这都多少次了?一个男孩子!还在长身体!怎么把身体搞得这么差?”
李允岸面对王老师无端的怒气,彬彬有礼地说道:“等他醒了,我会好好跟他说,让他注意着的。”
王老师抬眼觑了觑眼前温雅而俊逸的少年,调侃道:“哎——今天怎么换人了?那个毛头小子怎么没来?”
李允岸沉默了一下,温声答道:“他最近……很忙。”
李允岸掀起帘子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张钧若已经醒了,便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他喝。
张钧若白着一张脸坐起来,垂着眼喝了一小口水,听到李允岸叹息着说:“王老师说你贫血、低血糖,还有营养不良,建议去大医院做全面检查,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张钧若微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句问话,选择沉默不语。
李允岸默默注视着男孩冰白的唇色和明显尖细了很多的下颌,轻轻接过了水,望着男孩漆黑的眼瞳温声说:“钧若,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跟曲凌恭说,我们都会帮你,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男孩眼睛里有不容错认的深深忧虑,看得李允岸一阵心酸。
默然了半晌,男孩像是终于消化了他这句话一样,轻轻了答了个“嗯”字。
李允岸皱眉叹息着。
“你这样的身体,他知道吗?”
李允岸是曲凌恭最好的朋友,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个“他”指代的是谁。
男孩清亮乌黑的眼瞳轻轻转动,像是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深深望着李允岸的眼睛,恳切道:“我这样别告诉他了,他最近忙,要补很多科目。告诉他也没用,我自己注意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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