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干嘛?”
“来得正好,”曲凌恭眼睛红红的,“把桌上那件睡衣递我。”
“……”韩光宇端着小汤锅怔怔地看着曲凌恭骑在张钧若身上,一手压着张钧若的双手,一手撩起张钧若腹部的衣服,死劲向上退。
侧腹一小片光洁的皮肤露了出来,在台灯的聚焦下泛着白玉的光泽,窄腰绷起柔韧美好的线条,随着张钧若挣扎时的耸动,变换着阴影明暗。身下的张钧若,眼睑下一片粉红,额头上汗水涔涔,急促轻喘着。
这幅画面莫名让粗神经的韩光宇腾地涨红了脸,觉得手脚酸软,全身无力。
“干什么呢?快点。”曲凌恭无暇欣赏美景,他只想把换衣服的时间缩简到最短,以防身下的人受凉。
套头衫一退到脖子,就被曲凌恭一把从张钧若头上扯下来。曲凌恭不忘一边退衣服,一边把棉被向上拉,韩光宇并没有多看到张钧若的身体。
光洁的手臂露了出来,小臂上一排绵密的红痕映入眼帘,有新有旧,新的结着绛紫色的痂,旧的已经只剩下白白的一条。除了这一排红痕,胳膊上还有一块一块的淤血,有一些青紫色,有一些只剩下淡淡的黄色影子……
常常被父亲家暴的曲凌恭,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他吸了一口气,赶紧把张钧若裸露的胳膊用睡衣盖住,声音又温柔了一个级别。
“乖——马上就给你穿好,相信我啊。”
韩光宇正专心地把小汤锅里的热水倒入另一个容器,听到这甜腻柔软的声音全身一颤,像看外星人一样惊骇地望向曲凌恭,手里的热水差点倒在自己脚上。
曲凌恭此刻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嘴里却不断吐出像儿科护士哄孩子的话,一口一个“乖”,看着极其不和谐。
环住张钧若的肩膀,把人稍稍抬起来一些,把一侧衣袖给他套上,穿好半边又套另半边。
张钧若在高烧和胃痛的折磨下,早就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刚才也只是强弩之末,此刻安静了不少。
曲凌恭动作真如他保证的那样,快速准确,不到半分钟就穿好了睡衣。
轮到睡裤,张钧若又开始挣扎起来,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不要……”
曲凌恭跟他折腾了半天,此刻也是一头大汗,他抬手擦擦汗,做了几次深呼吸。俯身在张钧若的耳边轻轻地说:“乖——我脱裤子比脱上衣还要快,就一下,相信我哦。”
听了这话,张钧若脸颊一红,还想挣扎,曲凌恭不给他机会,一鼓作气在被子下面扯掉了张钧若的校服长裤。
曲凌恭光着脚侧身蹲在地板上,又在被子底下完成了高难度的穿睡裤动作。
值得庆幸的是,在被角掀起的流光掠影间,曲凌恭并没有看到张钧若腿上有手臂上一样的伤痕。
做完这些,曲公子的脸色也不比张钧若好看多少了。身上倒是不累,关键是累心。心里又难受又紧张又心疼,一直提醒自己速度要快,速度要快,连手指都在颤抖。
湿衣服带走了自己的体温,新换的衣服让张钧若身体更冷,胃部抽痛得更难忍。头好痛,身体整个脱了力,他狠狠咬住下唇,再次蜷缩起身体。
有人将手伸进厚厚的棉被里,在背后贴了很多东西,还在他怀里塞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暖意渐渐从怀里和后背蔓延到全身,驱散了胃里的冰寒之痛。
这个味道好熟悉,淡淡的橡胶气味——是热水袋。小时候,每到寒冬的夜里,妈妈也会用毛巾包住一个热水袋放在他怀里,抱着那个柔软温暖的东西,他就可以抵挡一整个没有暖气的冬天。
“乖,张嘴。”温柔的声线不知为何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男孩犹豫着张了张嘴,一勺带着奇异辛香的温热液体流进嘴里,男孩皱皱眉。
那个声音又催促着说:“乖,咽下去,咽下去就不痛了。”
他踌躇着咽了一口,带着药草香的温热浓汁滑过食道流进胃里,胃里的抽痛像是得到了镇压,慢慢降低了频率。
接着,热热的调羹又抵住自己的嘴唇,那个人的声音在耳际回响:“乖——”。
一个男人的声音,却让他想起儿时母亲哄自己喝药的情景。他眼睛里热热的,咬了咬下唇,再次启唇。
脑子里像放映着昔日的残影,梦境和幻觉交织。他的世界铺天盖地地下着大雪,雪落无声,万籁俱寂。一个女人伫立在鹅毛大雪中回望着自己,笑容如温煦的初夏阳光。
随着耳边一句一句的催促,一勺勺浓稠的药汁滑进胃里,胃里的寒冰酷刑终于结束了。再没有什么东西扯住他的神智,他可以持久的流连在意识之河的彼端。
那个女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雪地里的女人身影渐行渐近,她穿着雪青色的呢子大衣,围一条银灰色的围巾,向他招了招手。
“小勋,你过得好吗?妈妈好想你。”
“妈妈——”脸色苍白的男孩终于放松了身体,蠕动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沉沉跌入黑甜梦乡里,唇边还带着一抹来不及消融的笑意。
书桌上,充电台灯只剩下微弱的一点昏黄,一个帅气的男孩静坐在床前,俊逸的脸上泛着一丝疲惫,形状美好的凤眼直直地凝视着床上男孩腮边的一滴泪,瞳仁里闪着无比怜惜和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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